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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走了!
朱淋清却一动不动。
她看着那张海图,看着那三个字,心脏的跳动,陡然漏了一拍。
走了?
她体内流淌着的力量,她这条失而复得的命,她刚刚踏上的修行路……这一切,都源自眼前这个油尽灯枯的男人。
就这么走了,她的道心,此生都将蒙尘。
“你一个人,去不了那里。”
朱淋清说,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那便是我的命。”
张帆的回答,依旧波澜不惊。
朱淋清沉默了。
她知道,这是一种选择。
一条路,是带着这身匪夷所思的修为,重返人间,或许能重振家族,快意恩仇。
另一条路,是跟着这个谜一样的男人,踏入一个名为沉船墓的未知险地。
她不是不惜命。
恰恰相反,死过一次的人,比谁都渴望活着。
可是……
她的视线,死死盯着海图上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几乎快要磨损掉的徽记。
那是一个盘绕的蛇形图案,蛇口衔尾,构成一个不完整的圆。
那一瞬间,一段被尘封在家族禁书中的记载,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朱氏先祖,出南海,得异术,亦受奇毒之咒,代代相传,如跗骨之蛆……其咒源,有衔尾蛇徽……
她身上的蛊毒!
她朱家世代背负的诅咒!
源头……竟然与这张图有关!
这不是巧合。
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朱淋清猛地抬头,她的眸光前所未有的锐利,像是要刺穿张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你的身世之谜,鲛人盟约,我没兴趣。”
她的话,让张帆的眼底,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但是,”
朱淋清一字一顿,声音清冷而决绝,“我的命是你救的。
在还清之前,你休想甩掉我。”
她顿了顿,伸出纤细的手指,隔空点向那个衔尾蛇徽记。
“况且,这沉船墓,好像不只是你的目的地。
或许……也是我朱家的答案所在。”
张帆看着她,看了很久。
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不是欣慰,不是感动,而是一种……了然。
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角落里的王大奎,听着这神仙打架般的对话,只觉得头皮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
离这两个疯子越远越好!
张帆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视线转向他。
“你呢?”
王大奎一个激灵,猛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仙长!
仙姑!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小的就是个打猎的,误入此地,求二位神仙饶我一条狗命!
我上有老下有小……”
他声泪俱下,把能想到的悲惨说辞都搬了出来。
张帆看着他,没有说话。
朱淋清却开了口,声音冷淡:“给他一个选择。”
她能感觉到,王大奎是个纯粹的凡人,把他卷进来,对他不公。
张帆从脚边摸索了一下,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皮袋,丢了过去。
皮袋落在雪地上,出金铁交鸣的闷响。
“这里面的金子,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王大奎看着那皮袋,咽了口唾沫,不敢去捡。
“拿着它,离开这里,往北走,不要回头。”
张帆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从今天起,忘了见过我们,忘了这里生的一切。
如果将来有人向你问起,你只说,你迷路了,被一场大雪困了几天。”
王大奎连连点头,如同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