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狱拉着陈枭走到角落一处由巨大青石凿成的石案旁,把油纸包往案上一摊,喷香的烧鸡露了出来。
他拍开酒封,两人就这么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蒲团上,对着烧鸡烈酒,大快朵颐起来。
油滋滋的鸡肉,配着火辣辣穿喉而过的烈酒,在这充斥着金铁交鸣与炉火纯阳的世界里,充满了市井豪杰般的痛快与酣畅。
几大碗烈酒下肚,半只肥鸡入腹,雷狱满足地打了个震天响的饱嗝,布满红丝却精光四射的眼睛看向陈枭,带着酒意和长辈的慈和。
“小子,冷无锋那闷嘴葫芦…在平山那犄角旮旯,没憋坏吧?”
“冷千户?挺好。”
陈枭撕扯着鸡胸肉,油光满手,
“就是话比金子还少,整个人跟块万年玄冰雕出来似的,靠近点都怕冻着。”
“哼,他一直就那副死德性。”
雷狱又灌了一大口酒,眼神有些飘远,仿佛穿透了炉火与时光,
“可当年…他绝不是该窝在平山那种小水洼里的龙啊。”
陈枭撕肉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雷狱,火光映着他年轻却沉静的脸庞。
雷狱用油乎乎的手背抹了把胡子,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金属般的沉重。
“冷小子…天赋之高,心性之坚,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当年在京都,‘裁影剑’一出,同辈之中,谁与争锋?剑光过处,万籁俱寂,连司尊那老小子都亲口赞他“静默之域,有窥破虚之姿”。所有人都说,指挥使的位置迟早是他的,甚至天榜前五,亦非难事。”
陈枭安静地听着,将一块鸡骨嚼得咯嘣作响。
“可惜啊…”
雷狱眼中闪过一丝浓得化不开的痛惜与愤懑,如同炉中压抑的怒火,
“天妒英才?屁!是人妒!是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蛆虫作祟。”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仿佛要压下喉头的哽咽,
“青州‘黑风峡’那次绝密任务,深入孽海魔窟,才入千岳的他截杀一个半步万象的老魔…任务成了,情报带回来了,老魔也被他斩于剑下。可跟他一起去的,三个过命的‘绝影’兄弟…全他妈折在里头了,尸骨无存啊。”
“神机庐”里震天的打铁声,此刻仿佛成了那场惨烈搏杀的悲壮背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