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重而坚定的回响。两个心腹紧随其后。临出门前,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沉声丢下一句:
“小子,记住!活着!拿刀上山来找老子!别让老子这把刀……白送!”
脚步声远去。
病房里,阳光依旧斜斜地照着,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和血腥气似乎被冲淡了一丝。
桌上,那沉甸甸的牛皮褡裢和红绸包裹的腰刀,静静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泽和寒意。
高原缓缓走到桌前,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触碰着那冰冷的牛皮和粗糙的红绸,仿佛触碰着一个不真实的幻梦。
他回头看向病榻上依旧昏迷、却似乎有了一丝生气的林军,又看了看桌上那代表着一个土匪头子最高认可和沉重情谊的信物,最后目光落在软垫上气息微弱却顽强求生的小黑身上。他
眼中的迷茫和沉重渐渐被一种滚烫的、复杂难言的情绪所取代。
“小军,这个杨天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跟你结拜了啊?”
陈大福十分不解的冲着林军问道。
“他应该是碰到了一些麻烦了!”
林军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杨天豪如果不是因为碰到了什么麻烦,那是绝对不可能选择跟自己结拜的,也绝对不可能会把这三万块钱给拿出来的。
“那你真的打算跟他结拜吗?”
陈大福急忙继续问道。
“咱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林军低声回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农场的工作不能停下来,把大家伙都喊进来,我简单的开个会……”
“小军,你的身体?”
高源似乎是有些担忧。
“我的身体没事,仓库被毁了对农场有不小的影响,现在这个时候必须抓紧时间恢复大家的生产……”
林军淡淡说道。
“行!”
高源答应了一声,然后便扭头出去喊人了。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以后,众人离开了林军的房间。
而林军这边也是给大家伙交代了一下各自的任务,尤其是那三万块钱林军自己一份没留,全部都分给了受伤了的兄弟们。
众人接到任务之后便纷纷返回大洪山农场了,仅仅就是留下了陈大福跟雪希两人在保和堂照顾林军。
时间如同保和堂药炉里熬煮的药汤,苦涩而缓慢地流淌。
半个月的光景,在药香、疼痛的呻吟和窗外渐次响起的蝉鸣中悄然滑过。
农场在高源等人的管理下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产,对于林军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
林军后背那狰狞的伤口终于开始顽强地收口,结起了深褐色的痂。
高烧如同退潮般渐渐平复,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脸色也还带着大病初愈的青白。
雪希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在他背后垫上厚厚的软枕。阳光透过窗纸,暖暖地洒在他瘦削的肩头。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床边那个用干净粗布精心铺垫的软垫上。
小黑安静地蜷在那里。
它腹部的伤口愈合得比林军慢,一道粉红色的巨大伤疤斜贯整个腹部,触目惊心。
它瘦了很多,曾经油光水滑的黑毛依旧有些黯淡,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异常清亮,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林军。
见主人看来,它的尾巴极其微弱地摆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撒娇般的呼噜声。
林军嘴角艰难地牵动了一下,伸出手,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抚上小黑的头顶。
指尖传来的温热和那微弱却坚定的生命脉动,让他冰封般的心湖裂开一道缝隙,透进一丝暖意。
他还活着,它,也还活着。
这本身,已是最大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