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三千丈,蓬莱仙山悬浮于碧波之上。
此地超脱凡俗,非俗世舟楫可至,唯有身负仙缘者或御空之仙能寻得踪迹。
仙山常年被七彩云霞缠绕,灵脉如蛰伏的巨龙般蜿蜒于山体之下,每一次吞吐都引动天地精华汇聚,让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甜灵气。
山巅的宫阙楼阁皆以昆仑白玉为基、东海琉璃为瓦、暖玉为梁,雕梁上刻着鸾凤和鸣的纹样,斗拱间垂着珍珠串成的帘幕,风过时叮当作响,如同天籁。
宫墙外,奇花异草常开不败——千年灵芝亭亭玉立,九品金莲浮于瑶池,连路旁的灵草都泛着淡淡的灵光;仙鹤舒展羽翼掠过云端,灵猿抱着松果在林间跳跃,时光在此仿佛被拉长,流淌得格外缓慢,一派永恒祥和的景象。
然而,这份静谧美好之下,却涌动着与凡尘俗世截然不同的冰冷算计。
仙山深处,最华美的“凝霞殿”内,云华仙子正于云床之上静坐。
她身着以九天云霞织就的霓裳羽衣,衣摆垂落时泛着流光,如同将晚霞披在了身上;青丝仅用一支碧玉簪固定,垂落的发丝带着淡淡的珠光;容貌更是造化之极致,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肌肤莹白如玉,足以令凡间任何绝色黯然失色。
可她的眼眸,却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清澈美丽,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俯瞰众生、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
在她身前三尺处,悬浮着一面由先天水精之气凝聚而成的明镜——镜面光滑如月,不起一丝波澜,此刻正清晰地映照出遥远下界、齐地铁岩堡的景象:秦军的玄色旗帜已插上城头,甲胄鲜明的士卒正清理战场,断箭与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而那间藏有仙家玉简的密室入口,也在画面中赫然显现,此刻正被两名秦兵看守。
云华仙子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镜面,指尖触及处泛起一圈淡淡的水纹,镜中景象随之流转:从战场的狼藉,到秦军清点战利品,最终定格在了张苍手持黑色玉简、眉头紧锁、面露震怒的那一幕。
当看到张苍指尖抚过玉简纹路时,她那双冰冷漠然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了一丝细微的、如同水面涟漪般的波动——那不是惊讶,而是纯粹的不悦。
“废物。”
朱唇轻启,两个字如同冰珠落玉盘,声音清冷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与蔑视,“下界田氏,在齐地经营数代,手握仙家赐予的法器与阵法,竟如此不堪一击。非但没能阻挠秦军东进分毫,反而让一个凡俗法吏找到了密室,触及了玉简的气息——简直是污了我蓬莱的颜面。”
她抬起眼帘,目光仿佛穿透殿宇的琉璃瓦,望向偏殿方向,声音不高却能清晰传至各处:“玄圭道友。”
话音落下不过三息,一道清矍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中,没有丝毫脚步声,仿佛本就在此处。
来者是一位中年道人,身着玄色道袍,道袍边缘绣着淡淡的云纹,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的玉圭——圭身泛着温润的灵光,上面刻着无人能识的上古符文。
他面容古朴,下颌留着三缕长须,眼神深邃如古井,气息沉凝得如同山岳,正是与云华仙子同为蓬莱仙山顶尖修士的玄圭道人。
“仙子唤我,可是为了下界齐地铁岩堡之事?”
玄圭道人微微颔首,目光顺势落在水镜上,当看到张苍手持玉简的画面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圭表面,“田氏果然还是败了。”
“败了便败了,只是败得太过狼狈。”
云华仙子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办事不力也就罢了,还留了这么多首尾——那玉简虽未泄露核心内容,却沾了仙家灵气,凡人虽无法炼化,却能察觉异常。若让那法吏顺着灵气追查,虽未必能找到蓬莱,却也会引来不必要的聒噪。”
玄圭道人沉吟片刻,抬眼看向云华:“田氏本就资质浅薄,能借仙家之力在齐地立足数十年,已是侥幸。不过,那秦国的法吏张苍,倒比田氏有趣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