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也有尊严,不卑不亢,小人物也不放弃。小人物也讲究策略…看他如何辩论,生活不过如是…】
咸阳县狱的死寂与晦暗,被麒麟殿偏殿的庄严肃穆所取代。
这里虽非举行大朝会的主殿,但仍是宫禁重地。
高大的穹顶,雕梁画栋,两侧矗立着狰狞的镇殿瑞兽铜像。
玄色的帷幔低垂,地面是光可鉴人的漆色地砖,映出人影绰绰。
殿内已然按序就座了不少官员。
御史大夫冯劫面色沉凝,端坐上首左侧;博士官仆射周青臣捻着胡须,眼神中带着审视与好奇;更多是身着黑袍、秩比六百石以上的各署衙官员,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今日这不同寻常的“廷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好奇、疑虑与淡淡威压的气息。
张苍是被两名郎官押解进来的。
他依旧穿着那身污秽的赭色囚衣,脖颈上的木枷和手脚上的镣铐并未除去,行走间发出沉重而刺耳的“哗啦”声,与这华美殿堂格格不入。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鄙夷,有怜悯,有漠然,更多的则是探究。
从阴暗潮湿的死牢骤然来到这灯火通明、威严肃穆的宫殿,强烈的反差足以让任何囚犯心神失守。
但张苍只是微微眯了下眼,适应了光线后,便挺直了脊背——尽管木枷让他这个动作显得异常艰难。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卑微,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
目光扫过殿内诸多高官,最后落在了主审位上的廷尉丞吴石身上。
吴石今日穿戴整齐的官服,面无表情,眼神如古井深潭,看不出丝毫波澜。
押解的郎官在殿中停下,按律,死囚需跪听审问。
但张苍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因枷锁在身而显得十分别扭的礼,声音因久未饮水而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偏殿:
“罪吏张苍,见过诸位上官。”
他没有跪下。
这一举动,让殿内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几名御史皱起了眉头,博士周青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吴石并未立刻追究这“失礼”之举,他需要维持主审官的威严与程序。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带着官腔,打破了殿内的窃窃私语:
“罪吏张苍!”吴石开口,目光如炬,直视下方,“你身为法吏,不思报效皇恩,竟敢妄议朝政,诽谤朝廷!如今罪证确凿,陛下亦已朱笔勾决,你还有何言?”
这开场白,直接将基调定死,试图在气势上彻底压倒张苍,提醒他皇帝勾决的不可动摇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苍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这泰山压顶般的诘问。
是痛哭流涕的求饶?还是绝望的沉默?
都不是。
张苍抬起头,迎着吴石的目光,沙哑但异常清晰地开口,他没有为自己喊冤,也没有质疑皇帝的权威,而是将矛头精准地指向了案件最核心、最技术性的环节——证据。
“廷尉丞明鉴。”
张苍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苍之罪,在于‘诽谤’。此乃控罪之核心。”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积蓄力量,随后语速加快,如同出鞘的利剑:
“然,《秦律·效律》有云:‘诬告者,以其罪罪之!’ 此乃‘诬告反坐’之铁律!”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官员,尤其是在几位明显是博士身份的人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猛地转回吴石:
“那么,请问廷尉丞,当初指控我张苍‘诽谤朝廷’者,可曾在这大殿之上,或者说,在当初的审问之中,当庭出示我张苍‘诽谤’之确切言证?是哪一句话,哪一个字,构成了律法意义上的‘诽谤’?”
吴石眉头微蹙,没有立刻回答。
张苍不给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