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钱管事出了茶楼,姜顺这才从屏风后转出。
窗外天色已暗,华灯初上,茶楼外的喧嚣隐隐传来。
姜顺伸手摸向那个瓷瓶。
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一缩,但最终,他还是紧紧将它握在了掌心。
周允在一旁,也早没了平日的爽朗,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忧虑。他目光落在姜顺手中的瓷瓶上,“顺之兄。”
顺之是姜顺的字。
“这……这东西,阴损至极!贺家此举,其心可诛!他们分明是要借刀杀人,让你与大房相斗!你万不可上当啊!”
姜顺僵立着,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钱管事的话在他脑中一一回响。
贺家将矛头直指大房,甚至暗示如今的姜明欢欲故技重施……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打乱了他此前所有的猜测。
见姜顺不语,周允更加焦急,从姜顺手中抢过那个瓷瓶。
“顺之兄,你想想,若大房真有害你母亲之心,当年为何还要容你活在世上?若姜大小姐真要对你不利,何必等到今日,还用这种迂回阴私的手段?”
“这分明是贺家的挑拨离间之计!这相思子液,碰都碰不得!”
姜顺目光聚焦在那瓷瓶上。
蜡封的小口,透着一种不祥的幽光。
他何尝不知周允所言在理?贺家没安好心,这药是穿肠毒药,更是催命符。
可是……万一呢?
万一钱管事说的才是真相?
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这个执念如同附骨之疽,缠绕了他多年。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滞涩,仿佛手臂自有千斤之重。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子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周允看他这副模样,心知再劝无用,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将瓷瓶放回了桌上。
“唉!顺之兄,你……你好自为之!切莫一时冲动,酿成大祸!”
他深知好友心结之深,此刻再多言语恐也难入其耳。
姜顺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盯着那瓷瓶。周允又站了片刻,终是无奈地摇摇头,先行离开了雅间。
不知过了多久,茶楼的伙计在外询问是否要添水,姜顺才突然惊醒。
他回过神来,迅速将那瓷瓶抓起,塞入袖中深处。
他几乎是逃离出去。
步入街道,喧嚣的市井之声扑面而来,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回到竹意轩,姜顺将那瓷瓶锁进了书房一个隐蔽的抽屉深处,仿佛这样就能将那荒诞的念头一同封存。
但钱管事的话,总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告诉自己,周允是对的,这是贺家的阴谋,绝不能上当。
然而,怀疑的种子总在无意间滋长。
接下来的几日,府中与姜明欢相关的任何细微动静,都显得不同寻常起来。
韫珠阁丫鬟经过时,偶尔投向竹意轩的目光,仿佛总带着监视的意味。
听闻姜明欢又在追查什么旧事,也会让他心惊肉跳,疑心是否与自己有关。
尤其是当他独自一人时,母亲临终前苍白的脸,便会与钱管事所述的去母留子重叠,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
一种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恐惧感,如同沼泽中的淤泥,将渐渐他吞噬。
那日傍晚,天气闷热得让人心烦意乱,姜顺心头也躁郁不已。
他鬼使神差地又打开了那个抽屉,取出了那个小小的瓷瓶。
蜡封完好,却仿佛能闻到内里液体散发出的无形毒气。
就在这时,院外隐约传来小丫鬟的议论声,似乎是说,韫珠阁的那位得了圣上赐婚,许配给了当今九王爷。
一时间,府中皆是欢喜与忙碌。
可这桩喜事,此刻此刻听在姜顺耳中,却格外刺耳。
凭什么她可以安稳地做她的伯府千金,未来王妃,而自己母亲却含冤九泉。
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