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隐走出乾清殿,午日炽热的阳光落在他的眼上,渐渐消散了戾气。但脑中的画面却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重演。
冲天的火光,奔走惊叫的宫人还有漫天的血色。青石阶被鲜血洗了一层又一层,黏黏糊糊的,也盖了他的心,蒙了他的眼。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气,自己立在殿外,看着灯火通明,哭喊不绝,面无表情。那晚的天空暗沉沉的,像是人心底最丑陋的黑暗,挥之不去。
冷隐闭上了眼,有一瞬间的扭曲。
夏日正午的衢道街巷,阳光炽热,人烟稀散,只有几家门店敞着内堂,偶有小厮挥着拍子,却也无精打采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般,流动的如年迈老者,缓慢厚重。
突然,嘶亮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街上十几个黑衣人策马而驰,身姿挺拔,方巾蒙面。
守城的将士从梦中倏的惊醒,再一眼,十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立在自己面前,健壮的黑马还轻轻打着响鼻。将士的腿有些软,壮着胆问:“来。。。。。。来者何人?”只见为首的人从怀内利落的掏出一块乌黑镶金的木牌。将士定眼一看,差点站不稳,急忙开了门。
一群人又浩浩****的驶出城门。
将士摸摸狂跳的心脏。居然会见到羽衣骑。传说羽衣骑是陵南将军府的暗骑,当今只有慕将军指示得了。不过,见到羽衣骑的人大多身首异处,也亏得自己是个管门的。
将士又再次躺回竹椅上,闭上了眼。
街道恢复宁静,两旁的古旧老屋静谧安和,阴暗的小巷中露出一双眼睛,再消失不见。
官道上,一群黑衣人疾驰而过。尘沙飞扬,利落迅猛。
“吁。”
为首的黑衣人猛地勒住了疆绳,黑马嘶鸣,在原地不安的跺着蹄子。他回头看了一眼,转首,对身边的一个黑衣人轻声说:“主子,他好像没发现。”
“也许……”
那个黑衣人微颔首,似是陷入沉思。因是方巾蒙面,更衬得那双眼乌黑修长,淡如出尘。
“主子,前面就是长祁了。估计几位长尊还在为昨晚的大火忙的焦头烂额,今日探子来报,说长祁冷隐进宫。”
被称为主子的黑衣人沉了眼眸并未说话,只是猛地一挥鞭,黑马吃痛,撒蹄飞奔。
其余人见状,连忙跟上。
两岸青山叠翠,盘踞而卧,却气压沉闷,黑云似罩,风雨欲来。
长祁,和风堂。
冷隐坐在中央的八仙红木桌旁,静静啜着碧螺春。眉目平淡,目光疏冷。
他放下了茶盏,茶香袅袅,桌上的珐琅六角香炉点着怡人的六合苏,清香混着茶香熏人欲醉。
他右手食指拇指慢慢摩挲着,缓缓开口:“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聚?”
堂内寂静,一道声音凭空响起:“果然是长祁冷隐,好眼力。”声线润泽沉厚,尾音张扬却清透。
门前暖光如锦,铺似了一室华光。空气像是被人劈开,如水般泛起道道波纹,一名黑色劲装,方巾蒙面的男人出现在屋子里。眉目漆黑修长,目光清寒,鼻子挺拔,满屋的光线倾泻在他身上,灼灼其华。
冷隐看着他,面上似笑非笑:“阁下若有意洽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从容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伸出白皙的三指,轻轻扣住玲珑小巧的青底白纹茶盏,放在鼻尖,眼底似有流光浅浅浮动。
他扬了眼角,带笑说:“青云山顶碧螺春?没想到长祁舍近求远,放着终年温养的云雾不用,不远千里寻求青云。”
冷隐侧身,用银簪小心拨了拨香炉,开口的漫不经心:“若是国师今日只是来谈经论道的,恕在下难以陪同。”
“那……”凤卿兰放下了茶盏,敛了眉眼,“长尊认为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国师大人!!”珐琅六角香炉被掀翻在桌面上,发出当啷的声音。香灰撒了一面,衬得红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