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营的辕门在薄雾中缓缓开启，值守了一夜的兵士们搓着手，呵出白气，准备换岗。
中军帐内，烛火已燃尽最后一寸，苏白正就着天光，审阅昨夜各处送来的军报。
朱标坐在一旁，面前摊开着一本空白的奏事册，墨已研好，笔却迟迟未落。
“苏兄。”
朱标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这奏疏该如何下笔？父皇密旨令我等静观其变，不可擅动，然乃蛮内乱已起，瓦剌虎视眈眈，若真坐视不理，恐生大变。”
苏白头也未抬，指尖点在一份夜不收的密报上。
“殿下请看，帖木儿清洗异己，手段酷烈，乃蛮部中已有三股势力暗中串联，欲反帖木儿。”
“其中一股，正遣人密接触我沙州卫。”
朱标精神一振。
“有人欲投诚？”
“非是投诚，是借力。”
苏白将密报推过去。
“其首领欲借我大明之势，扳倒帖木儿，拥立乌恩其幼子，自掌实权。”
“驱狼吞虎之策？”朱标沉吟。
“但父皇旨意……”
“旨意是不可擅动。”
苏白抬眼，语气淡然道。
“并未言不可应其所请。”
朱标眼中一亮。
“苏兄的意思是……”
“令沙州卫王敬，与那股势力虚与委蛇，许以粮草兵甲之助，需其献上投名状。”
“袭杀帖木儿派往瓦剌的信使，截其联络。”
苏白语气平淡。
“成，则助其起事，败，亦与我无关。此非擅动，乃顺势而为。”
“妙！”
朱标抚掌，不禁感慨。
“我这就添入奏疏，言明乃蛮内部分化，我朝或可因势利导，以最小代价定北疆！”
他刚要落笔，帐外传来王弼急促的声音。
“大人，殿下！紧急军情！”
“进！”
王弼掀帘而入，甲胄上沾着露水，脸色凝重。
“巡哨抓到一个瓦剌探子！从其身上搜出密信，瓦剌王庭已命东部诸部集结，五日内将有大股骑兵南下，目标疑似我大同、宣府一线！”
朱标手中笔一顿，墨点滴在纸上。
“瓦剌真要动手？”
苏白接过王弼递上的羊皮密信，扫过上面扭曲的符文，目光微冷。
“信是写给绰罗斯部头人的，催其速发兵响应王庭号令。看来，瓦剌此次并非试探。”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瓦剌各部大致方位。
“瓦剌王庭距此千里，其命东部诸部集结，最快也需十日方能形成威胁。”
“眼下真正的危险，是已经靠近边境的绰罗斯部。”
“王总兵。”
苏白转身，井条有序的吩咐道。
“令沙州卫、大同营即刻起进入临战状态，烽燧昼夜双倍人手，巡哨范围外扩三十里。”
“再令周虎，驿站所有骑兵编为游骑，不间断巡视乃蛮与瓦剌交界地带，遇敌即扰，不必硬拼。”
“得令！”
王弼抱拳，又道。
“大人，是否需向朝廷急报求援？”
“不必。”苏白摇头。
“京师路远，援军未至，敌已先至。当下唯有靠我等自己。再者……”
他看向朱标，问了句。
“陛下正欲抽调北地精锐南下，此时求援，岂非自相矛盾？”
朱标被他这么一问，突然忧心忡忡。
“可若瓦剌大军真至，以我等现有兵力……”
“瓦剌大军集结，需时甚久，其间变数极多。”
苏白闻言了然，目光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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