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所谓的头不沾地,便是在下刀之时,给刀口处的脖颈保留一层肉皮。
而这道恩旨,则是在出刑场之前,刚刚赐下的。
日头微斜,申时将至。
催命鼓响罢两声,全场骤然肃静。
李值云被左右簇拥着,郑重登临了监斩席。
席上摆放着罪状书,惊堂木,令签筒。
一旁的笔架上,悬着十根毛笔。
日光很暖,风却稍凉,凉飕飕的风撩起桌布一角,也拂动了身上的朱袍。
把李值云衬托得,浑似一株临风的红松。
她拍响惊堂木,高声宣读起十名女犯的罪状书。
初次担当此任,却是收放自如,具足威仪,令全场屏息凝神,竖耳恭听。
不远处看台上,一锦衣玉带的男子挑起了唇角,颇为纨绔的侃了一句,“原是来观看女囚风采的,不想这女官才是妙人。”
他身旁的女娃娃瞥过眼睛,“哥,你说什么浑话呢?!
等我长大了,也要像这位女官姐姐一样!”
“嘁!”
男子满脸不屑,“她再厉害,也不过是咱们武家的奴婢罢了。”
刑场之上,李值云宣读完了罪状书。
随着又一声鼓响,令签被利落掷出,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令签落地,覆水难收。
听到这一声脆响,王玉衡抬起眼眸,再看了一回长天。
天上云丝袅袅,追随着南归的大雁,一切从容而又美好,像极了生命的本来面貌。
只不过这个浅显的道理,湮没在了往日的纷扰之中,时下再度忆起,却已为时太晚。
她笑了,不等差人动手,便自觉的伏到了木墩上。
人群中有人起哄,也有人在哭。
还有一个死囚,在一旁大声唱起了歌。
然后噗通一声,她的人头就落了地。
王玉衡噎了口气,身子不受控制似的,猛地一哆嗦。
更有一种冰凉入髓的冷意,从背后而来。
仿佛有双眼睛,在细细打量自己的脖颈。
她知道,这是刽子手在比划落刀的位置。
“姑娘莫动,如此会好看一些。”
王玉衡便也不再动了,缓缓阖上双眼。
随后那恍惚的世界,便被自己的呼吸声填满。
咝哈,咝哈……
当一道冰凉划过脖子的时候,时光被拉得好长好长。
那触觉是凝滞的,缓慢的,根本不似旁人说的那样干脆利落,
这一刀,颈骨离断,喉管暴露,却恰巧保留了脖子上的两条肌腱和一段肉皮。
残存的意识里,她只觉得自己矮矮一扑却没有骤然坠地。
就像是化为了一片残叶,与枝干一线相连,荡在了寥落死寂的秋风里。
……
九个刽子手提着九个被斩下的头颅,送至监斩席给李值云点验。
李值云拿起朱笔,在每个额头上点上一个朱印。
稍后,起身离席,踩着血泊,来在了王玉衡的身旁。
刽子手扶起了她摇摇欲坠的头颅,重新扣回了脖子上。
她没有去看她的遗容,人在极端的情况下,时常会下意识的屏蔽一切烦扰人心的事物。
点上朱印,掷了朱笔,监斩官们踏着最后的鼓声,头也不回的离了刑场。
而这十个死囚,皆被差人们妆裹妥当,送往了二里地外的刘巧手缝头铺。
————
差事顺利完毕,冰台司鞭炮齐鸣,为李值云接风除祟。
她回来洗了个澡,换身衣裳,便被徐少卿接上,到外面喝压惊酒去了。
自始至终,沉默不语,板着张脸,吓得小豌豆没敢近前。
其实自从上回挨完了打,这孩子就在师父面前怯生生的了。
会有意无意的,缩短和师父的相处时间。
即使经常被师父捉住,抱到怀里又亲又啃,再揉一揉受屈的屁屁。
这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