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的错。”柳漾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孩子的走失,是意外,是监护人的责任,但绝不是当时同样是个孩子的你的错。叶繁星,你不需要为任何人的遗憾和过错赎罪。”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也陷入了某种回忆,声音变得更轻:“我也不是在我亲生父母身边长大的。我跟着我奶奶,在一家很小的照相馆里长大。我爸妈很早就走了,原因……不提也罢。奶奶很辛苦,但她从没让我觉得,我欠她什么。她说,把我养大,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选择,而不是我未来需要背负的债。”
这是柳漾第一次提起自己的过去。叶繁星怔住了,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柳漾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她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如此独立强大的柳漾,也有着并不轻松的童年。
“所以,”柳漾转过头,重新看向叶繁星,眼神清澈而坚定,“别人的期望,尤其是那些不合理的期望,不该成为禁锢你的枷锁。包括你养母的遗憾,包括肖寒的规划,甚至包括外界对‘叶繁星’这个形象的期待。你得想清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叶繁星被问住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满足别人的期望,几乎忘了自己本来的渴望。
“我……我不知道。”她喃喃道。
“那就慢慢想。”柳漾的语气不容置疑,“但在想清楚之前,不要草率地答应任何事,尤其是婚姻。”
那一晚,叶繁星没有离开。她们谁都没有再提婚讯,没有提崔如萍,也没有提肖寒。后来,叶繁星哭累了,情绪宣泄后的疲惫感袭来,她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皮沉重。模糊中,她感觉到柳漾轻轻起身,拿了条薄毯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半梦半醒间,叶繁星感觉到身边的沙发微微下陷,柳漾似乎就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靠着沙发,安静地陪着她。并没有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但那种无声的陪伴,却比任何言语都让人安心。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没有审视,没有要求,只有全然的接纳。她仿佛卸下了穿了一整晚、甚至是一整年的沉重铠甲,终于可以自由呼吸。
第二天清晨,叶繁星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有瞬间的恍惚。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柳漾正在厨房准备简单的早餐,背影挺拔,动作利落。
“醒了?洗漱用品在浴室,新的。”她头也没回,自然地说道。
仿佛昨晚那个崩溃倾诉、脆弱不堪的叶繁星只是一场幻影。但叶繁星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看到了柳漾不曾示人的一面,而柳漾也接纳了她最不堪的秘密。她们之间,建立了一种基于深刻理解和共同秘密的奇特联盟。
早餐桌上,叶繁星打开静音了一夜的手机,无数未接来电和信息涌入,大部分来自崔如萍和肖寒。她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抬头看向对面安静吃着吐司的柳漾。
“今天……”叶繁星犹豫着开口。
“我上午要去台里剪个片子。”柳漾打断她,语气平常,“下午有空。如果你需要人陪着……去跟某些人‘谈谈’,我可以充当司机,或者,”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叶繁星,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保镖?”
叶繁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股暖流和勇气悄然涌上心头。她拿起手边的牛奶杯,轻轻碰了碰柳漾的咖啡杯。
“谢谢。”她说。为昨晚的收留,为此时的陪伴,也为那份不动声色的支持。
柳漾只是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叶繁星终于拨通崔如萍的电话,平静却坚定地说出“妈,关于婚讯,我需要和您、还有肖寒,好好谈一谈”时,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身旁的柳漾。柳漾正低头检查相机里的照片,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有力。
叶繁星忽然觉得,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她似乎不再那么害怕了。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某种源于理解与陪伴的情感,早已在无数个并肩的日夜和这个坦诚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