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时，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带着暖意的晨光穿透祭坛天窗的雕花棂格，如碎金般洒落在中央的金色护罩上。昨夜激烈燃烧的光晕正缓缓褪去，两道嬉戏追逐的鎏金蝶影在护罩顶端轻颤，翅尖滴落的金辉如同晨露坠向地面，最终化作两道浅淡的流光，温顺地栖息在慕清漪月白长衫的衣襟之上，与衣料上绣着的药草纹路交相辉映。
重塑完成的肉身沐浴在澄澈的晨光里，细腻的肌肤泛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仿佛上好的白瓷被晨露浸润。月白长衫上用银线绣成的薄荷、艾草与当归纹路清晰可辨，针脚细密得如同慕清漪生前制药时的细致，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都栩栩如生，仿佛沾染了山间晨露，连衣角飘动间都带着淡淡的草木生机。
慕清漪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如同破茧时的试探。当那双曾盛满药庐月光与山间清风的眼眸缓缓睁开时，墨色的瞳孔先是覆着一层薄雾，随着视线聚焦，渐渐漾开清澈的光。祭坛上的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空气中的尘埃仿佛都凝固了。那双眼先是茫然地扫过刻满灵纹的石质地面，掠过空中悬浮的完整蝶佩，最终定格在萧逸辰鬓边的白发、谢慕白眼角的细纹，以及萧夭带着期待与紧张的脸庞上，沙哑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微颤，却字字清晰：“辰儿，慕白，还有……孙女夭夭？”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逸辰猛地红了眼眶。二十余年的等待与煎熬，无数个在药庐灯下翻看手札的深夜，无数次在梦境中与少时的母亲重逢又别离的怅惘，在此刻化作滚烫的泪，沿着他苍白却难掩激动的脸颊无声滑落，砸在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千言万语都化作哽咽。
萧夭鼻尖一酸，刚要开口唤一声“祖母”，就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那指尖带着常年制药留下的薄茧，触到皮肤时先是一丝熟悉的清凉，随即是真实的人体温度，与萧逸辰梦境中母亲当年为他掖被角时的触感完美重合——那是无数次碾药、制药留下的独特触感，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是刻在血脉里的温柔记忆。
“祖母。”萧夭喉头微哽，反手将缠绕在指尖的银线蛊收起，银线如灵蛇般缩回她腕间的同心引手链。她从怀中取出那本泛黄的手札，牛皮纸封面因常年翻阅已有些磨损，她小心翼翼地翻到夹着干花的一页，那是一片压得平整的薄荷标本，叶片边缘还带着淡淡的绿色。她笑着展示上面的插画，画上两个扎着棕角的少女正蹲在药圃里栽种幼苗，笔触稚嫩却充满暖意：“您看，这是婉清婆婆画的您和她在药圃里种薄荷的样子。她说等您回来，要一起再种满一院子的薄荷，夏天泡茶，冬天入药。这是婉清婆婆和您的约定，现在微光汇聚成炬，您终于回来了呀。”
慕清漪的目光落在插画上，指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画中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触到纸面粗糙的纹理时，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泪水中终于漾开释然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都染上温柔：“婉清说过，我们总会再见面的。她最是守约，从小就不骗我。”她望着空中悬浮的完整蝶佩，蝶翼上的缠枝纹在晨光中流转着金色光晕，恍惚间仿佛看到谢婉清站在当年药庐外的桃花树下，穿着水绿色的衣裙，手里拿着刚摘的薄荷，笑着朝她伸出手，一如当年分别时的模样，声音清脆如铃：“阿漪，薄荷要趁晨露未干时采摘才最清香。”
“娘。”萧逸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母亲的手比记忆中消瘦，指节却依旧温润，掌心的温度将二十余年的思念烫得滚烫，“您回来了。”他将母亲的手与女儿的手紧紧交握，萧夭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属于她的三色灵脉微光在三人指间流转，银、青、金三色光芒如同细小的溪流，在交握的掌间缓缓流淌，如同血脉相连的证明。
谢慕白站在一旁，看着晨光中交握的三只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空了的红绳结。那枚佩戴了二十余年的蝶坠虽已嵌入阵法，绳结却依旧习惯性地缠绕在指尖。他唇边扬起释然的弧度，眼角的细纹因这笑容而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