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儒衫的年轻士子。
他们面色肃穆,神情庄重,手中没有一件兵刃,却不约而同地,將一本本装帧朴素的《安民论》高举过顶。
那数百本书册,匯成了一片信仰的旗帜。
这股由笔墨与风骨匯成的洪流,沉默地、坚定地,带著一种足以撼动人心的力量,直抵邀月楼。
“陈先生!”
张若素快步走到陈平川面前,没有丝毫女儿家的羞怯,对著他深深一揖,动作乾脆利落。
“今日辩论国策,我等皆是《安民论》的拥躉,理应同来!梁国舅要辩,我们就与他辩个明明白白!我等读书人,手无寸铁,唯有一腔热血,一颗公心!”
她的声音清如凤鸣,坚似磐石!
话音刚落,她身后那数百名士子,齐齐振臂,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撼天动地的吶喊。
“我等与陈先生共存亡!”
那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长街上空滚滚炸开,远处围观的百姓无不骇然色变,他们从未见过,一向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气势。
陈平川静静地看著眼前这一幕,看著这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年轻面孔,看著张若素那双亮得像寒夜里最璀璨的星辰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失神。
在他的灵魂深处,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翻涌上来,他仿佛看到了百年前,那些为了唤醒睡狮而走上街头的青年。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一股滚烫的暖流,比任何烈酒都要醇厚,瞬间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从未想过,自己当初在孤灯之下,蘸著墨汁写下的那些文字,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生根发芽,在他的身后,匯聚成了一片足以抵挡狂风的森林。
谁说古人迂腐守旧,他们比现代人更热血,更有风骨!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对著眼前的张若素,对著她身后所有的士子,深深地,长长地作了一揖。
这一揖,无比郑重,胜过千言万语。
邀月楼三楼,一扇雕木窗之后,梁越將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脸上那份运筹帷幄的平静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以及滔天愤怒。
他原本计划,是彻底孤立陈平川,用言语的利刃將其寸寸凌迟,再隨意安上一个“妖言惑眾”的罪名,让禁军名正言顺地將他拿下,烂死在詔狱之中。
可现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年轻文人士子,几乎来了一半!
他若动了陈平川,就等同於与整个大业朝士林精英为敌!
这个后果,即便是他,也承担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