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大理寺卿孙明志的府邸,被人砸得震天响。
“孙大人!孙大人!快开门!宫里来人了!十万火急!”
孙明志是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砸门声,从噩梦中惊醒的。
这半个月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梦里,王德贵府上那三十多口冤魂不再是排着队,而是化作一片血海,将他淹没。
他每次挣扎着探出头,看到的都是小皇帝,那张稚嫩却毫无温度的脸,嘴唇开合,吐出的却是所有冤魂的质问:
“孙明志,期限,到了吗?”
孙明志自噩梦中惊坐而起,冷汗浸透了里衣。
他以为大限已到,甚至来不及穿戴官服,只胡乱套了件外衫便踉跄着冲了出去。
当他看清门外那几名手持金牌、神情冷漠的内廷卫士时,只觉得浑身力气被瞬间抽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完了! 这是要抄家灭门的前兆啊!
“公……公公,不知……不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
孙明志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为首的太监瞥了他一眼,尖着嗓子道:
“孙大人,别废话了!陛下口谕,命你立刻带上大理寺,最得力的仵作,到西郊大营密牢,觐见!”
西郊大营?密牢?
孙明志彻底懵了。
这……这是什么套路?不应该是直接押赴菜市口问斩吗?
怎么还去密牢了?难道是想屈打成招,把李思远余孽的帽子扣我头上?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耽误了陛下的事,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太监不耐烦地催促道。
孙明志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想,连滚带爬地冲回府里,一边喊着“快!快备马!”,一边派人去叫他手下,最得力的仵作——老宋。
这老宋,是大理寺的一个怪人。
年过五十,性格孤僻,不喜言谈,唯一的爱好就是跟尸体打交道。
据说他能从一根头发上,看出死者的年龄和籍贯,是整个大理寺乃至全京城公认的“验尸第一人”。
半个时辰后,孙明志带着睡眼惺忪、满脸不爽的老宋,被一群内廷卫士“护送”着,一路狂奔到了西郊大营的地下密牢。
当他踏入那间弥漫着血腥与霉味的房间,看到跪在一旁、老泪纵横的御史大夫王敬忠时,他更懵了。
王大人?您怎么也在这儿?还跪着?
这什么情况?难道是王大人仗义执言,惹怒了陛下,现在陛下要拿我这个大理寺卿,来给他陪绑?
孙明志只觉得膝盖一软,险些当场跪倒,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后脑,眼前阵阵发黑。
王敬忠抬眼见孙明志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复杂,既有对其不堪的些许轻视,又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怜悯——这又是一个即将被圣威彻底击溃可怜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指了指桌上那个打开的楠木盒。
“孙大人,请看吧。”
孙明志颤颤巍巍地凑了过去,当他的目光落在盒中,那枚血色玉佩上时,他的眼珠子,瞬间瞪得像铜铃!
“这……这……这是……”
他呼吸一窒,失声惊呼:
“这不是王德贵随身佩戴的龙纹玉佩吗?!!”
孙明志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一把年纪了,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桌子上,死死地盯着那枚玉佩,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桩案子,是他一生的耻辱!
当年,他亲自带队勘察现场,这枚玉佩作为 德贵从不离身的信物,却离奇失踪,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一个巨大疑团。
他们将整个王府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把花园的土都筛了一遍,也未能找到。
没想到,时隔三年,它竟然……重见天日了!
“王大人!这……这玉佩,是在何处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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