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的叙述零乱不堪,缺乏逻辑,甚至词不达意,老人的独眼却随着他的话语变得越来越亮,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喃喃自语:“星环……方舟……‘锻炉’协议的强制启动……知识圣堂的沉埋……没错!是了!那是‘大寂灭’之前的景象!是历史本身留下的回声!”
他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抓着王大海肩膀的手微微发抖:“这个平台!它不单单是个控制节点,它是一座‘记忆碑’!一座保存了‘遗民’文明毁灭前后最关键信息的坟墓!只有特定的‘钥匙’和能够产生共鸣的个体,才能触发它,读取这些碎片!”
他的目光猛地钉在王大海那条仍在幽幽闪烁的金属右臂上,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复杂:“‘烙印’……小子,它恐怕不只是武器,不只是权限钥匙……它还是……一个记录装置?一个接收器?它和这些遗迹是同一源的?!”
就在此时——
咔哒!!!
那台重复了不知多少万次的古老机械,突然发出一声格外尖锐、刺耳欲聋的鸣响!像是垂死者最后一声不甘的呐喊!
随后,在三人(包括刚刚悠悠转醒、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少年)的注视下,那条运转了无数岁月的机械臂,猛地一颤,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维系它的能量,彻底僵死在空中,动作凝固在了半途。它体内那点微弱了千年的能量核心,光芒彻底消散,熄灭了。
整个空腔,瞬间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深重、更加绝对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仿佛最后一点来自过去时代的声音也被掐灭了。
只剩下王大海尚未平复的粗重喘息,老人沉重的心跳,以及少年醒来后微弱而不安的呻吟。
也正是在这极致的寂静中,遥远的地方,从他们头顶上方极远处主管道的方向,那种令人极度不安的、密集的刮擦声,似乎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接近。
危险,从未真正远离。甚至可能被这里的异动所吸引,正在逼近。
老人深吸一口冰冷而满是尘埃的空气,强行压下眼中翻腾的激动与骇然,眼神重新变得如同淬火的钢铁般锐利和冷静:“不能待了!这里的动静可能已经惊动了什么东西。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沿着这条‘维护径’继续往下走,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藏,或者……寻找其他可能遗落下来的东西。”
他转向王大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几乎一字一顿:“孩子,把你刚才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牢牢刻在脑子里!一个字都不要忘!那可能是我们理解眼前这一切困境、甚至找到一线生路的唯一钥匙。你的这条手臂……它所隐藏的秘密,它所连接的东西,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也危险得多。”
王大海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痛。他低头凝视着自己那条冰冷、沉重、此刻却仿佛蕴含着生命的臂膀,目光复杂无比。它不再仅仅是一件不受控制的危险异物,一个潜在的、可能引爆的毁灭源。此刻,它更像是一座桥,一座沉默而悲凉的石桥,冰冷地连接着一个被彻底遗忘的、辉煌而壮烈的过去,以及一个茫然未知、杀机四伏的未来。
他用还能控制的左拳死死撑住膝盖,咬着牙,忍受着脑海中残余的刺痛和眩晕,艰难地站起身。脚下的尘埃被带起,轻轻飘荡。
前方的路,依旧被浓稠的未知与黑暗彻底吞噬,看不清半点轮廓。但此刻,仿佛有一线极微弱的、冰冷的光,自那远古文明悲壮的回响中透出,指引着一个模糊的方向。
他再次搀扶起刚刚苏醒、浑身虚弱且茫然无措的少年。
这一次,他的脚步踩下去,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坚定,少了几分飘忽。
他们沉默地离开了这间回荡着文明最后余音的古老空腔,沿着更深、更陡峭的维护径,向着大地更深、更幽暗的深处走去。身后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合拢,贪婪地吞没了那台终于得以安息的机械,也彻底抹去了平台上文明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与光亮。
只有王大海臂甲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