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良久,他重重闭上眼睛,单膝跪地,铠甲与地面碰撞的声响在殿内回荡:“臣……遵太后旨意。”
没臧太后伸手扶起他,指尖轻轻拍掉他甲胄上的灰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兄长放心,今日我欠你的,来日定让大启加倍偿还。”
她顿了顿,补充道,“撤兵时把屈野河的百姓都带回来,少一个人,我唯你是问。
使者三日后启程,你亲自去送——让大启看看,咱们西凉的诚意。”
没藏讹庞躬身应道:“臣明白。”
转身离去时,他的脚步比来时更沉,每走一步,都像在踏碎自己的骄傲。
走到殿门口,他忍不住回头——没臧太后正弯腰捡起散落的奏折,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冷光,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没藏讹庞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妹妹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几日后,西凉使者带着没臧太后的亲笔信与厚礼,踏上了前往大启开封的路途。
信中,没臧太后言辞恳切,承诺归还屈野河土地、撤军、开放互市、送王子为质,字里行间都透着议和的诚意。
而远在开封的赵受益,还不知道这场议和背后,西凉王室兄妹的激烈交锋与暗藏的刀锋——一场关乎两国命运的博弈,即将在大启的朝堂上,正式拉开帷幕。
开封府的初夏,皇宫大殿内的鎏金柱映着晨光,却压不住满殿的剑拔弩张。
西凉使者递上议和文书的第三日,赵受益身着明黄龙袍坐在御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他刚从户部看完新递的账本,眉头至今未舒。
御座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早已按立场站成两派:主战派以枢密使韩琦为,武将们铠甲在身,手按剑柄,神色如霜;主和派由宰相文彦博牵头,文臣手持奏折,目光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陛下!
西凉狼子野心,五年前率军入侵大同府,杀我边民、毁我城池,如今刚经内乱就来议和,分明是缓兵之计!”
韩琦率先出列,甲胄碰撞声在殿内炸开,震得梁上积尘微微颤动,“臣请旨,率三万禁军驻守屈野河,再调鄜延路、环庆路兵马互为犄角,若西凉有半分异动,臣定率部踏平其王庭!”
他话音未落,殿前都指挥使高琼立刻附和:“韩枢密所言极是!
西凉如今新君年幼,没臧氏兄妹争权,正是我大启收复失地的良机!
若此时议和,岂不是让先辈流血牺牲白费?”
马军副都指挥使狄青也上前一步,声音铿锵:“臣在西北戍边十余年,深知西凉人反复无常!
当年李元昊假意议和,转头就突袭玉门关,致使我军损兵折将——此等教训,陛下岂能忘却?”
主战派的声浪如潮水般涌来,殿内气氛瞬间紧绷。
赵受益沉默着,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最终落在文彦博身上,缓缓开口:“文相,你以为呢?”
文彦博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后,声音沉稳如石:“陛下,臣以为韩枢密与诸位将军所言,虽有道理,却未顾及我大启当下的困境。”
他抬手示意户部尚书张方平上前,“张尚书,可将近日财政账目呈给陛下与诸位大人一观。”
张方平捧着账本快步上前,将其展开在御案旁:“陛下,诸位大人请看——东南方腊之乱虽已平定,却耗银三百余万两,国库存银仅剩不足百万;去年冬天开封、应天府等地遭雪灾,赈灾耗粮二十万石,如今国库存粮仅够支撑半年军需。
若再对西凉开战,仅军饷一项,每月就需耗银十万两,粮草更是无底洞——臣敢问韩枢密,这银钱、粮草,从何而来?”
韩琦脸色微变,却仍硬声道:“可向百姓加征赋税!
或令地方富商捐输!”
“加征赋税?”
参知政事富弼立刻反驳,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东南刚经战乱,百姓本就困苦,去年已加征过一次赋税,若再加重负担,恐生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