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巢湖营寨的旗帜染成暗红色,帐外传来伤兵压抑的呻吟声,军医们提着空荡荡的药箱来回奔走,甲胄上的血迹在暮色里凝成深褐。李星群刚巡完西营的伤兵营,指尖还沾着给士兵包扎时蹭到的草药汁,走进中军帐时,就见杨文孝、秦明、李助几人围着舆图,脸色都沉得像帐外的天色。
“监军,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杨文孝率先站起来,银枪往地上一顿,枪尖扎进泥土半寸,“这一周咱们损了一万人,西营的兄弟现在只剩七成能拿武器,再等下去,不用南疆人攻,咱们自己就撑不住了!不如让我带五千骑兵,绕到濡须河烧了他们的造船厂,断了那些战船的根!”
秦明皱着眉摇头,手指在舆图上的伤兵营地划了圈:“文孝,你别急。现在骑兵营能战的不足三千,要是分兵出去,黎武从陆路攻过来,咱们连守埋尸坑的人都不够。而且伤兵得靠马车运到后方,粮草也只够撑十日,俞姑娘从太原运汽油还没回信,咱们现在没资本冒险。”
李助叹了口气,指着舆图上的巢湖水域:“南疆的战船每天都来抛箭,岸边的防御工事已经塌了三成,今天午时连东码头的运粮船都被撞翻了两艘。黎武那边的攻城器具也快造好了,昨天斥候看见他们在营里搭云梯的架子,再过两日,怕是要水陆一起攻。”
帐内静了下来,只有帐外的风卷着旗角“哗啦”响。李星群走到帐中央,目光扫过众将,声音却比往日更沉定:“我知道大家急——一万人的伤亡,换谁都心疼。可你们别忘了,咱们现在还能站在这帐里,是因为兄弟们心里憋着股劲,股恨劲。”
他抬手按在舆图上巢湖城的位置,指腹摩挲着纸面:“前几日埋尸坑边,你们都看见那些穿百姓衣裳的毒人了。黎武他们把江南的乡亲炼成怪物,咱们退一步,巢湖以西的村子就得遭难,更多人要被拖去炼毒人。古代打仗,战损五成崩,三成乱,咱们现在损了八分之一,还能守住营寨,靠的不是甲胄和火枪,是兄弟们不想让更多人变成那样的怪物!”
杨文孝攥紧了枪杆,喉结动了动:“监军,我不是怕死,是看着兄弟们躺在帐里哼,心里堵得慌!”
“我知道。”李星群拍了拍他的肩,转头看向秦明,“秦将军,你手下的弓箭手昨天击落了三艘南疆的小划子,那些划子上的工匠,咱们是不是还关在俘虏营?”
秦明一愣,随即点头:“是,有七个,都是黎广部落造船的匠人,还在吵着要见黎广。”
“明天把他们带到营前,让兄弟们看看。”李星群语气里多了几分底气,“黎广能造战船,咱们也能——范子渊师父年纪大了,往后要造更结实的船,守更宽的河,就得靠这些匠人。等咱们赢了,把他们教成中原的造船师傅,让他们造能载着粮食、载着百姓逃难的船,不是载着弓箭偷袭的战船!”
李助眼睛亮了:“监军是想让兄弟们看见盼头?”
“对,盼头。”李星群走到帐边,撩起帐帘,让外面的星光照进来,“俞姑娘回太原运汽油,不是只为了火化那些百姓的尸骨,是为了让咱们将来能好好给他们立块碑,告诉后人,这些乡亲不是‘毒人’,是被咱们守住的江淮父老。咱们现在多撑一日,俞姑娘就多一日能把汽油运过来,那些匠人就多一日能明白,跟着咱们比跟着黎广强!”
帐外的士兵不知何时围了过来,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兵拄着木杖,声音沙哑却响亮:“监军!俺们不怕死!只要能守住巢湖,不让更多人变成毒人,俺们就算少条胳膊,也能拿火枪!”
这话像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的士兵。伤兵们扶着彼此站起来,有的攥着断了的刀鞘,有的摸着胸前的伤疤,眼里的疲惫渐渐被火光取代。杨文孝看着这一幕,红了眼眶,猛地举起银枪:“弟兄们!监军说得对!咱们退一步,乡亲们就多遭一分罪!明天南疆人再来,咱们就用火枪揍他们,用弓箭射穿他们的战船,守住这巢湖!”
“守住巢湖!”士兵们的呐喊声震得帐帘发抖,暮色里的营寨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李星群望着眼前攥紧武器的士兵,又看了看帐内眼神坚定的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