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掉在砚台里。他想起下邑城外的月光,子鱼抱着竹笛坐在马车顶上,笛声清越得能惊起宿鸟。前几日在宾悦楼瞥见她跟着陈旸,还是副灵动模样,怎么转眼就……
“备最好的客房,让药房把银针和还魂丹都拿来!”李星群起身时带翻了椅子,锦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章程,纸页哗啦啦翻卷,“快把子鱼带进来,我去偏厅等着!”
子鱼被抬进来时,月白长衫已经看不出原色。张茂的两个手下候在廊下,见了李星群便躬身道:“李大人,这姑娘是天一楼的贵客,张头领特意吩咐送过来的。”
李星群没理会他们,大步跨进客房便握住子鱼的腕脉。指尖触到的皮肤凉得像冰,脉象细若游丝,隐约能摸到毒素蔓延的滞涩感。“见血封喉草。”他皱眉低语,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燎过,“去取三枚百年老参,用烈酒炖着,一刻不停地喂她。”
银针精准刺入子鱼肩胛周围的七处大穴,李星群深吸一口气,双掌缓缓覆在她后心。内力如温水漫过经脉,顺着银针的缝隙往毒素聚集处涌去,与那黑紫色的毒液在皮肉下激烈冲撞。他额角很快沁出冷汗,指节因运功而泛白,却始终稳住气息,将内力凝成细流,一点点逼退毒素。
窗外的日头渐渐升高,柳珏端来参汤时,看见李星群的锦袍已被汗水浸透,朱笔写就的章程被风吹得贴在墙上,“仁心”二字恰好对着偏厅的门。子鱼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嘴角溢出的黑血渐渐变成暗红。
“需要帮忙吗?”柳珏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运功。
李星群头也没抬,声音因内力消耗而有些沙哑:“去把库房里的鹅毛管子拿来,再找三个与子鱼血型相合的护卫。”他拔出一枚银针,针尖的黑血淡了些,“毒快封住心脉了,必须输血。”
柳珏转身时,撞见昭姬站在廊下。昭姬对着偏厅的方向努了努嘴,眼里带着点赞许:“他总是这样,见不得人命在眼前没了。”她忽然压低声音,“六万两的事,等他忙完再说。”
柳珏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鹅毛管子在阳光下泛着白,她忽然想起去年星群为了救个瘟疫病人,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自己也染了病。那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心里装着的,从来不止是大同府的章程。
夜幕降临时,偏厅的烛火还亮着。李星群将最后一枚银针拔出,子鱼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他接过柳珏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手,指缝里还沾着洗不净的血污:“把这个涂上。”他指着药箱里的小瓷瓶,里面装着乳白的膏体,“大蒜素能防止伤口溃烂,就是味道冲了点。”
柳珏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在子鱼的伤口上,一股辛辣味立刻弥漫开来。她忽然听见李星群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才发现他的鬓角竟添了几缕银丝,眼下的青黑比写章程时重了数倍。
“都出去吧。”李星群替子鱼掖好被角,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让她好好歇着,明天再换药。”
走出偏厅时,月光正好落在李星群的背影上。他扶着廊柱站了会儿,像是在调息,又像是在沉思。柳珏看着他手里那枚沾了血的玉佩——是张茂的人送来的,背面刻着“六万两,三日”。
李星群推开议事厅的门时,檀香正顺着窗缝往外飘。汪辉祖正用朱笔圈点着户籍册,李助则在沙盘上推演春耕的水利布局,见他进来,两人同时起身拱手,案上的青瓷笔洗还冒着热气。
“这两日我在偏厅研究章程,”李星群在主位坐下,指尖叩了叩桌面,“府里可有什么要事?”
汪辉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疑惑:“要事?除了城西织坊的工价纠纷,并无其他。大人为何突然问这个?”
李助也附和道:“张茂那边倒安分,这几日没派人来要过路费。莫非……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李星群端茶杯的手顿了顿。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鬓角的银丝上,忽然明白过来——赵受益潜入大同的消息,竟真的只有昭姬、柳珏和几个心腹知晓。他对着门外喊:“李全,去请昭姬姑娘过来。”
等李全的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开口:“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