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
这日,他翻到《经络示意》中一页绘制着简易“手厥阴心包经”的图谱,看着那从胸中延伸至手臂中指的线条和沿途的穴位点,他忽然放下书,跑到沙盘边,拿起小树枝,开始凭记忆摹画。
他画得歪歪扭扭,远不如书上的精准,但那大致走向和几个关键点的位置,竟隐隐契合。画完之后,他看着沙盘上的图案,小脑袋歪了歪,忽然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照着图谱和沙盘,用左手手指在自己右臂上慢慢点按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张嬷嬷在一旁做着针线,看到这一幕,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她悄悄观察,发现明明点按的位置,虽然不甚准确,却大致是在那条心包经的循行路线上!
“世子爷,您这是在做什么?”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明明抬起头,小脸上带着纯然的困惑:“这里……好像有东西在动……”他指了指自己手臂中部,“按着这里,有点酸酸的,但是……好像舒服了一点。”他说的是昨日心口闷痛残留的些许不适感,按揉手臂后似乎有所缓解,这纯粹是孩童无意识的举动,却暗合了中医“心胸内关谋”的之理(内关穴为心包经络穴,常用来宽胸理气)。
张嬷嬷心中惊异更甚,忙笑道:“世子爷真是聪明,这书上画的是人身体里的经络,就像是看不见的小河,按对了地方,身子就舒坦了。您要是喜欢,嬷嬷以后天天陪您看这书,好不好?”
明明点了点头,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似乎在努力感受那所谓的“小河”。
李嬷嬷端来点心时,张嬷嬷悄悄将此事与她说了。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小世子这无师自通的架势,未免也太吓人了些。莫非七王妃的医术天赋,竟隔代遗传得如此厉害?她们打定主意,此事暂不对外声张,只是更加留心明明的举动,并顺着他的兴趣,找来更多有趣的草药图画甚至是一些药材实物给他辨认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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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赤霞关外,西凉军大营。**
景和三十年正月十六,夜。
秃发兀术在自己的营帐内烦躁地踱步。案上放着北燕慕容昊那边送来的回函,语气强硬地否认了纵兵抢粮之事,反指西凉看守不力,诬陷北燕溃兵,甚至暗指这是赫连枭自导自演的苦肉计,意在找借口吞并他的部落。
与此同时,军营中关于赫连枭已与萧璟秘密媾和、要拿他们当炮灰的流言愈演愈烈,人心浮动,已有不少部落头领暗中来找他表达担忧甚至愤懑。
“大王!慕容昊欺人太甚!赫连大王又迟迟不给明确指令,反而严令我等不得妄动!再这样下去,军心就散了!”一名心腹将领忍不住抱怨。
秃发兀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本就对赫连枭的多疑和猜忌不满,此刻更觉得受到了轻视和出卖。慕容昊的强硬态度和军营中的流言,像两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萧璟……好一招毒计!”他咬牙切齿,他虽鲁莽,却也并非完全无脑,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一步步推向与北燕彻底决裂的深渊,而赫连枭的暧昧态度更是让他心寒。
“报——”一名亲兵急匆匆进来,“将军,我们的一支巡逻小队在边境线附近,发现了小股北燕游骑的踪迹,对方行迹鬼祟,似乎……似乎在勘察我方侧翼的薄弱之处!”
“什么?!”秃发兀术勃然大怒,“慕容昊他想干什么?刚抢了粮,就想偷袭我吗?真当我秃发兀术是泥捏的不成!”
疑心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他猛地一拍桌案:“传令下去!加派双倍巡逻队!再遇北燕游骑,无需警告,直接射杀!各部做好战斗准备!赫连大王若要问罪,我秃发兀术一力承担!”他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展现出强硬姿态,否则部落迟早被人生吞活剥。
“是!”帐内众将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轰然应诺。
冰冷的夜色下,西凉与北燕军营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张,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萧璟播下的猜疑与冲突的种子,正在迅速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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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霞关元帅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