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间,淄城。
此地有一毕姓大户,乃乡间望族,祖上曾为显宦,家资颇丰,园林修得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甚是雅致。
然近日,毕府上下却为一怪事闹得人心惶惶。
起因是府上一位少爷,某夜难以入眠,至园中散心,月色朦胧下,竟见一身着鲜艳红衣的男子,正在池边水榭旁悠然踱步。少爷惊疑不定,随行小厮壮着胆子喝问一声:“何人夜闯私园?”
那红衣人影闻声,倏然回首,面容看不真切,只觉一道目光掠过,随即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假山竹林之后,再无踪迹。
自那日后,府中便屡有下人声称在夜间瞥见那红衣男子一闪而过。更奇的是,府中开始频频失窃,金银细软、新鲜糕饼、时令果品,常常不翼而飞。
最令人忧心的是,那最初撞见红衣人的少爷,竟一病不起,口中呓语不断,言及红衣鬼魅索命。连带着几个曾参与夜间伏捉的家丁,也相继变得神思恍惚,癔症连连。
毕家老爷请了不下三拨和尚道士前来驱邪镇宅,法事做了几场,银钱花去不少,那红衣影踪却依旧时隐时现,府内怪事不休。
这一日傍晚,天色将暗未暗,两名男子行至门前驻足,而后径直便闯入毕府。守门家丁见来人衣着华贵,气度慑人,未敢竭力阻拦,只得慌忙入内通报。
毕老爷急匆匆迎出,见那二人确非常人。为首者一身锦袍,虽是当下满清贵族的款式,却未剃发,一头墨发以玉冠束起,姿容俊美,眉宇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狷狂之气。其身侧随从,亦是目光沉静,步履稳健,绝非寻常仆役。
毕老爷心中打鼓,对方气势不凡,且未剃发,恐涉及前朝秘事或江湖异人,不敢强拦,只得一路紧随,赔着小心问道:“二位尊客高姓大名?光临寒舍,不知所谓何事?”
那二人却恍若未闻,目不斜视,直往庭院深处行去。毕老爷无奈,只得惴惴跟上。
行至园中池塘水榭处,只见一位请来的道士正设坛作法,桃木剑挥舞,符纸燃烧,口中念念有词。
坛边还站着一位青衫文人,年约不惑,面容清癯,正蹙眉摇头,对那道士言语着:
“子不语怪力乱神,此等事当究其根本,岂可尽信虚无缥缈之术?恐是心中生暗鬼,或为人装神弄鬼之辈所趁…”
恰在此时,那两位不速之客行至法坛近前。
“噗!”
——法坛上所有烛火,齐齐熄灭!
那道士正运足气力欲喷出一口“真火”,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猛地噎回,只觉得浑身如遭雷击,气血翻涌!他惊恐地望了一眼那束发锦袍的男子,二话不说,连法器都顾不上收拾,连滚带爬地跌下法坛,仓皇逃窜而去!
那锦袍男子对周遭混乱视若无睹,行至水边,深吸一口气,脸上竟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赞道:“鲜,真是鲜。”
他侧首对身旁随从吩咐道:“林言,弄口大锅来。”
那名唤林言的随从,闻言立刻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毕老爷抛去一锭足色的雪花银,朗声开口:“去找你们能找到的最大口的锅来。”
毕老爷捧着银子,懵然不知所措,但见对方气势,不敢多问,只得催促家丁快去办。
不多时,四五名家丁吭哧吭哧地用大车拉来一口大铜锅,已是当下能寻到最大之物。
林言见状,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似有不满,对那正漫不经心向池中投喂鱼食的男子躬身道:“大人,属下即刻传讯,差人从家中取锅来。”
那锦袍男子瞥了眼那铜锅,啧啧两声,似有些嫌弃:“罢了,就这个吧,凑合能用。”
林言得令,立刻指挥家丁起灶架锅,添水烧火。毕家上下数十口人,远远围成一圈,窃窃私语,皆不知这神秘贵客意欲何为。
天色彻底暗下,唯有灶中柴火噼啪作响,锅中热水逐渐沸腾,白汽氤氲。
男子看了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