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纵观如今北方边患,主要威胁已非西北旧族,而是来自东北方向的鞑靼、瓦剌等部,他们骑兵迅捷,动辄南下叩关。西安虽固,却偏于西部,并非直面当前主要威胁之锋芒所在,于国防调度,反应难免迟缓。”
秦思齐略微停顿,见陛下并未出言打断,只是静静听着,手指的敲击节奏也未有变化,这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思虑已久的核心观点和盘托出:
“其二,基于以上考量,臣以为,欲要根本解决漕运之困,同时有效巩固北疆防务,谋求国家长治久安,长远之计,当在…迁都北平府!”
“北平?”皇帝轻声重复了一句,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如同望不到底的寒潭。
秦思齐语气坚定地确认:“是,北平!北平之地,背靠绵延燕山,南面俯瞰广袤中原,控扼华北咽喉,乃是辽、金、元三代故都,实为形胜之地,易守难攻。
其地理位置,正处我朝抵御北方游牧部族南下的最前沿,犹如帝国北方的门闩。若以北平为都,则天子居于国门,朝廷重心北移,漕运之目的将变得极为明确且紧迫,即全力保障北平供应,稳固北疆根本。
现今运河虽梗阻,漕粮运至通州后尚需大量车马陆路转运至北平,耗费巨大,损耗惊人。但若都城就在北平,则全力疏通会通河乃至整个北段运河,使江南漕船可直抵京畿码头,其便利与效益之大,将远超今日之需!
此举可谓一箭双雕,既能从根本上稳固国本,强化边防,亦可顺势彻底解决漕运梗阻之难题,实乃战略性的抉择。”
秦思齐越说思路越清晰,仿佛找到了倾泻的出口,话语也带上了几分激昂:“故而,其三,正因需迁都北平,则修浚、拓宽、加深京杭大运河,使其南北全线畅通无阻,便不再仅仅是一项可缓可急的水利工程,而是维系新都、巩固国防的必行之举,是无可动摇的国策!
这运河,将不再只是一条输送粮秣的漕运通道,它更是帝国贯通南北的大动脉,是掌控江南丰沛财赋、维系北疆数十万大军稳定的生命线。
陛下即位以来,休养生息,励精图治,如今国力渐盛,正可借此迁都之机,集中力量,一举疏通运河全线!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必将奠定我大丰王朝万世之基业!”
秦思齐成功地将具体的运河治理之策,与迁都大计、国防战略紧密结合,展现了一种超越寻常官员的宏大视野和战略魄力。
皇帝一直静静地听着,面容沉静如水,显示他正在飞速地思考权衡。直到秦思齐说到激动处,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对宏大叙事的共鸣,不假思索地引出了那句石破天惊、足以载入史册的话:
“……陛下,我大丰幅员辽阔,富有四海,威加宇内,当有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之气魄与决心!将国都置于直面边患之地,向天下昭示朝廷与前线军民同心共守疆土之坚定意志,则三军将士必倍感振奋,用命效死,天下百姓亦必归心拥护,如此上下一心,何愁北虏不靖,天下不安?”
“天子守国门!”
这五个字,在静谧而庄严的文华殿内轰然回响!皇帝敲击御案的手指骤然停住,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惊讶、震撼、深思,还有一种被深深触动、仿佛遇到知音般的激赏!
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殿中那位因激动而脸颊微红,却依旧努力保持恭敬姿态的年轻臣子。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雄心壮志和帝国蓝图!即位以来,无一日不思考,巩固边防,提升国威,想要打造一个比汉唐更为强盛、真正令四方宾服的大丰帝国。
天子守国门,这何尝不是他潜意识里对自已,对王朝的终极期许?将国都置于国防前线,与戍边将士共担风险,这需要何等的自信、魄力与担当!
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静得让秦思齐能清晰地听到自已血液奔流的声音。他方才一时激愤,脱口而出如此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