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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夫子捋须微笑:
"赵生家财万贯,自然可以风花雪月。然寒门学子,当以立身为先。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成一眼,
"柳体如粗布麻衣,虽不华美,却可御寒;王体如绫罗绸缎,美则美矣,非人人可及。
"
这番话让赵明远哑口无言。下课铃响,学子们三三两两散去,唯有张成磨蹭到最后。秦思齐收拾笔墨时,发现这个一向孤僻的同窗竟站在自已案前,欲言又止。
"张同窗有事?
"秦思齐友善地问。
张成瘦削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秦兄的柳体字帖,能否借我临摹几日?
"秦思齐二话不说,从书箱取出自已整理的柳体笔法详解:
"这个更实用,送你。
"
张成接过那本手抄本,指尖微微发抖。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画要领,每个字旁边还有朱笔批注的要点。最终只低声道了句
"谢谢
",便匆匆离去。
"你理那穷酸作甚?
"李文焕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撇了撇嘴,
"上次我送他一套上好的湖笔,他竟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说什么'无功不受禄'。
"林静之摇头叹道:
"此人太过孤傲,终究难成大器。
"
秦思齐望着张成远去的背影,轻声道:
"孤傲之人,往往最为要强。
"
三人正说着,忽见赵明远带着几个跟班气势汹汹地走来。李文焕立刻挺身上前:
"赵明远,又想生事?
"赵明远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发作,只是恶狠狠地瞪了秦思齐一眼:
"别以为讨得夫子欢心就了不起!咱们走着瞧!
"说完甩袖而去。
林静之皱眉:
"这厮越发嚣张了。
"
"无妨。
"秦思齐淡然一笑,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
转眼到了旬假。这日清晨,秦思齐正在院中练字,忽听门外一阵骚动。开门一看,竟是张成站着,身上只穿着那件单薄的棉袍,怀里却紧紧抱着个布包。
"张同窗?快进来!
"秦思齐连忙将人让进屋内,刘氏赶紧端来热茶。张成却不坐,只是郑重地打开布包,取出一卷字纸:
"请秦兄指点。
"
秦思齐展开一看,竟是整整十张大字,全是临摹柳公权的《玄秘塔碑》。虽然笔力尚弱,但字字认真,笔笔到位,显然下足了苦功。最让他惊讶的是,这些字都写在粗糙的草纸上,对寒门学子来说,好纸太过珍贵,想必这些草纸都是反复使用,写满墨迹后再用淡墨书写。
"大有进益!
"秦思齐由衷赞叹,
"尤其是这个'永'字,横平竖直,已有三分柳体风骨。
"张成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随即又黯淡下来:
"可惜无钱买好纸笔...
"
刘氏闻言,默默从里屋取出一个包袱:
"这是齐哥儿用剩的纸,虽有些零碎,却也够练字用。
"
"这些笔头尚好,重新绑扎就能用。
"
张成连连摆手:
"这如何使得!
"
"收下吧。
"秦思齐将包袱塞到他手中,
"学问之道,贵在切磋。他日张兄高中,再还我们便是。
"
送走张成后,刘氏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