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后的雨总缠缠绵绵,连下三日,育苗圃里的泥土吸饱了水,成了黏糊糊的膏状。
杂草借着潮气疯长,茎秆蹿得比桑苗还高,淡绿的叶片层层叠叠,把刚冒头的桑苗压得蔫蔫的——有的苗茎被挤得弯了腰,有的叶尖沾着泥点,连叶脉里的银光都弱了几分。
阿禾蹲在圃边,手里攥着把木柄小铲,正小心翼翼地扒开杂草根部的泥。
可刚铲了两下,“咔嚓”
一声,株桑苗的细根就断在泥里,乳白色的汁液顺着断口渗出来。
他急得直跺脚,手指在泥里蹭了蹭,蹭得满手都是褐绿色的草汁:“苏师姐,这么扒根本不行!
刚又断了棵苗,再这么下去,半圃苗都要保不住了!”
苏清寒刚把晒好的灵桑肥收进竹筐,闻言抬头看向圃里——雨丝还在飘,杂草的影子落在桑苗上,像一道道暗纹。
她没多说,转身往储物间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在堆着旧物的角落翻找片刻,很快扛着把旧耘锄出来。
这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锄柄是老桑木做的,摸上去像浸了十年的暖玉,指腹划过还能触到当年手工打磨的细痕,靠近柄尾的地方缠着圈褪色的灵丝,是防止手滑的;锄刃宽约半尺,泛着柔和的淡银,不像新锄那样刺眼,刃口磨得很薄,却不见半点卷边;锄身正面刻着六个字——“锄草护根,轻拢慢推”
,是柳玄惯用的瘦金体,笔画间还留着墨渍的旧痕,像是刚刻完没多久。
“白长老说,这锄当年浸过三个月的灵桑汁,锄刃能辨苗草之气,碰到桑苗根会自动偏开。”
苏清寒走到圃边,弯腰握住锄柄,手腕轻轻一沉,锄刃贴着泥土表面推过去。
只听“沙沙”
几声,杂草的根须被齐刷刷切断,枯黄的叶片瞬间耷拉下来,而旁边的桑苗根须,连一根细毛都没伤到。
阿禾凑过来,蹲在地上扒开泥土看,见桑苗的根须还在轻轻蠕动,忍不住惊叹:“这老物件也太神了!
比我的小铲好用一百倍!”
正说着,山道上跑来个人影,衣摆沾着泥点,额角还渗着汗,手里攥着片黄的桑叶,老远就喊:“苏师姐!
苏师姐!”
走近了才看清是皓月门的弟子,叫云松,平日里负责圃里的桑苗。
他把桑叶递过来,叶片攥得皱,叶尖的黄边像褪了色的绣线:“我们圃里的桑苗突然缺肥,叶尖一天比一天黄,浇了灵水也没用,长老让我来请您去看看!”
林砚这时从屋里出来,怀里抱着个旧竹筐——筐身是细竹编的,编得格外密实,筐沿缠着圈灵丝,防止筐底漏肥,筐底贴着张桑皮纸,边角被虫蛀了个小缺口,上面是柳玄的字迹:“灵桑落叶沤肥,每株撒一勺,隔十日浇次灵水,忌沾叶片。”
“这是当年柳玄存肥用的筐,里面还有些去年沤好的灵桑肥,正好带去。”
他把竹筐递给苏清寒,又顺手拿过墙角的旧水瓢——就是之前浇种用的那只,瓢沿的缺口还在,内壁的淡绿垢迹透着灵气。
三人跟着云松往皓月门走,刚过半山腰,就见路边站着个采药人。
那人穿着粗布短褂,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草汁和泥点,背上的药篓塞得满满当当,用麻绳捆得整整齐齐。
他见苏清寒手里的耘锄,眼睛一亮,上前两步拦住:“道友留步!
我看你这锄不一般,能辨草木吧?”
苏清寒停下脚步,见他药篓里混着几株淡绿色的草,叶片上带着细绒毛,凑近能闻到淡淡的清苦香——是“醒根草”
,据说煮水浇苗能让根须更壮,还能抗寒,之前只在旧册里见过。
“你要借锄?”
她问。
采药人连忙点头,指着药篓里的止血草:“我采的止血草总混着毒草,肉眼分不清,用这锄辨一辨,省得误采。”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药篓里有醒根草,是护桑苗的好东西,要是借我锄用,我就教你们怎么煮水才最有效。”
苏清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