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被拙劣拼凑起来的提线木偶。
敌人的嘲笑声如同锈蚀的钢针,不断扎刺着他的鼓膜。“看看这个可怜虫”“还在垂死挣扎”“真是可悲的执着”……这些话语混合着通讯频道里的电流杂音,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来回碾压。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着坍塌液特有的金属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刀片。
他突然暴起冲锋,残破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作战服碎片在身后飘落,像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抖落的焦羽。
那把布满裂痕的军刀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仿佛连时空都被这一击斩开裂缝。
威廉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总是挂着虚伪慈悲的脸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考沃斯的量子处理器疯狂运转,却计算不出任何逃生方案。
寒光闪过,刀刃精准地刺入威廉的心脏,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在他洁白的实验服上绘出一朵妖艳的猩红玫瑰。
考沃斯的机械躯体剧烈抽搐,数据流如同被暴力扯断的蛛网,那些引以为傲的算法在崩溃前发出的最后信号,不过是无意义的乱码尖叫。
威廉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缓缓滑落,考沃斯的机械眼闪烁着熄灭前的最后光芒。
但这场迟来的胜利尝起来却比失败还要苦涩——远处的信号塔已经亮起刺目的红光,宣告着两人的阴谋早已得逞。
他跪倒在血泊中,看着天空中开始扭曲的云层,明白自己终究没能阻止那个更可怕的结局。
坍塌弹的倒计时仍在继续,倒映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里。
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最后的战鼓。
那把陪伴他征战多年的军刀从指间滑落,刀尖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刺耳——就像希望碎裂的声音。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
远处,坍塌液形成的紫色雾气正在吞噬最后一片完好的建筑,像是某种活物在缓慢进食。
空气中飘浮着灰烬,落在他的伤口上,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这个世界就像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巨石,威廉和考沃斯所做的,不过是用手指轻轻一推……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巨石滚动的轰鸣,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震得他破碎的胸腔都在共鸣。
恍惚间,他看到那颗巨石正在倾斜,表面的苔藓和泥土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狰狞的裂痕。
“来不及了……”这个念头像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
他能清晰地想象出巨石坠落的每一个细节——最初缓慢的滑动,然后是势不可挡的加速,最后是坠入深渊时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像现在的世界,毁灭的进程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止。
他的身体向前倾倒,脸颊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血水浸入他的眼眶,将视野染成暗红色。
远处,第一波坍塌冲击波正在撕裂天空,云层像破布般被扯碎。这景象本该令人恐惧,此刻却只让他感到深深的疲惫。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但奇怪的是,他耳边的滚石声反而越来越清晰。
那轰隆声中,他仿佛听到了孩童的笑声,听到了清晨的鸟鸣,听到了某个遥远午后,茶杯放在托盘上的轻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了最动人的安魂曲。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巨石终将坠落,但悬崖下的山谷里,或许早已埋下了新生的种子。
他的战斗没能阻止毁灭,却为那些种子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就像远古的普罗米修斯,明知盗火会遭受永世的惩罚,依然义无反顾。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在无边的寂静中,那颗想象中的巨石终于坠入深渊,激起的尘埃将遮蔽整个天空。
但在这片尘埃之下,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株嫩芽正在破土而出……
而威廉和考沃斯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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