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陈秀英才将陈念拉到屋里,进行最后的面授机宜。
“到了市里,多听,多看,少说。”
“别人问起咱们厂子的技术,你就往‘集体智慧’和‘老农经验’上推,就说都是村里的老把式们一起琢磨出来的,千万不能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叫“守拙”
。
陈念重重地点了点头,把这句话刻在心里。
“如果有人看你年纪小,故意刁难你,或者问一些你答不上来的问题,你不要硬顶。”
“你就说自己年纪小、见识少,只知道埋头干活,大道理都是听领导的。
把皮球踢给带队的公社干部。”
这叫“示弱”
。
陈念又点了点头。
“最后,”
陈秀英从怀里,摸出了一封早就写好的信,信封上没有写收信人,只有一个“王”
字。
“如果真的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大麻烦,或者有人要存心把你往死里整,你就去铁路局的招待所,找一个叫王建业的王主任。”
“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他。”
陈念接过那封信,感觉它沉甸甸的。
她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奶奶给她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这是第三个锦囊——言语的“盾牌”
和最后的“底牌”
。
三个锦囊,从外在的形象,到人情的润滑,再到最后的保命底牌,层层递进,滴水不漏。
陈念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在奶奶这番运筹帷幄的安排下,彻底定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不是去参加什么表彰大会,而是即将踏上一场充满未知的远征。
而奶奶,就是她最强大、最可靠的后盾。
出那天,天刚蒙蒙亮。
整个下河村,却都已经醒了。
陈念刚走出院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顾远洲。
他看起来有些清瘦,但眼神却很亮。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一支半旧的英雄牌钢笔,塞到了陈念的手里。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把看到的、学到的,都记下来。”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回来,讲给我听。”
陈念握着那支还带着他体温的钢笔,感觉手心有些烫。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两人之间,一种朦胧的情愫,在清晨的微光中,悄然滋生。
还没等她收好钢笔,大房的刘芬就红着眼圈挤了过来。
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十几个刚煮好的茶叶蛋,还冒着热气。
“念念……路上……路上吃……”
刘芬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先掉了下来。
悔恨、愧疚、还有一丝为人母的关心,都混杂在那滚烫的泪水里。
跟在她身后的陈建国,则默默地从陈念手里接过行李。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身,用一根新的麻绳,将那本就不算松散的行李,一圈又一圈地,重新捆了一遍。
捆得结结实实,牢不可破。
他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表达着一个父亲迟来的愧疚和关心。
陈念看着他们,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走了。”
她不敢再看,怕自己的眼泪也会掉下来。
她背着行李,快步向村口走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村口,已经站满了人。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自地赶来为她送行。
公社派来接她的那辆拖拉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念念!
带上这个!
路上吃!”
张婶子将一包还热乎的红薯干,硬塞进了她的怀里。
“念念,这是婶子家刚下的鸡蛋,你拿着补补身子!”
王婆子也提着一小篮鸡蛋,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