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抗趴藏在一块勉强化作掩体的大石头后面，嘴唇干裂脱皮，眼底全是血丝，手里那把中正式步枪的枪托已经被磨得亮，弹药袋里只剩下最后三颗子弹。
“团座！”
一个和他一样脏兮兮的，满脸硝烟和血渍的川军士兵爬到他身边，嗓子都哑了，报告道：“二营那儿……撑不住了！
鬼子的炮又开始炸了，咱们人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机枪……没子弹了……”
。
张抗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带来的三千袍泽弟兄，现在还能喘气的已经不到一千人了。
“狗日的川耗子！
死战不退！”
这句被日军又恨又敬地喊出来的外号，是我们这支孤军用命搏回来的。
“团座，”
那名士兵眼神中带着绝望，“我们是不是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
张抗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面早就被血和硝烟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旗子，那是他们出川的时候，乡亲们亲手缝制的“死字旗”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不驱倭寇，誓不还乡！”
。
他把旗子插在身边石缝里，山顶的狂风把它吹得笔直，接着他拉动枪栓，最后一颗子弹被顶上去的声音不大，但是传到了身边每个还活着的人耳中。
兄弟们，援军……不会来了。
四周死一般地安静，只有风声呼啸和远处炮火的声音。
但是！”
张抗的眼睛突然之间就燃起了决然的火苗，“我们川军没有一个怕死鬼，小日本要想从咱们身上过，除非是用命换！
把剩下的人叫出来，把最后的手榴弹绑在身上，等鬼子冲上来了，大家一起拉响！
即使死了，在黄泉路上也有个鬼子作伴，”
。
“是！”
。
一种悲壮又惨烈的感觉笼罩着残破的阵地。
就在这时，山下日军阵地方向突然传来刺耳的冲锋号角声，这是日军起的最后一波总攻！
。
最后一战了……张抗喃喃自语道，缓慢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预想中的潮水般的日军冲锋没有完全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他们头顶遥远天际的与众不同的更为尖锐恐怖的呼啸声！
。
“嗡——嗡——！”
。
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死神把天撕开一样！
。
“那是什么？！”
一个川军士兵惊恐地指着天空。
张抗猛抬头，就看见十二个银色光点像传说里讲的流星雨一样从云层中往下冲，飞得相当快，阳光射到光滑的机体上反出很刺眼的亮光，机翼下面代表八路军的镰刀铁锤红星标志竟然清楚可见！
。
“飞机……这是我们的飞机？！”
张抗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饿坏了、累坏了，产生了幻觉。
山下的日军也看见这群不之客，防空阵地乱作一团，高射机枪胡乱喷着火舌去拦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