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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一闪,字迹成灰。
那是她入宫第一夜,无人知晓她在做什么,也无人察觉那一夜的血书,竟是千年大局的起点。
萧玄策盯着那抹残影,眼神渐渐幽深如夜。
她要的不是复仇的快意,而是审判的永恒。
殿外更漏滴答,三更将尽。
而在清明时,线清缓缓收起命纹丝,望向窗外沉沉夜色。
她的目光穿透宫墙,落在昭雪祠的方向。
手指无意识抚过唇角,她忽然笑了,笑得悲凉又敬仰。
“你把自己切成两半,一半成律,一半藏契……你以为这样就能避开反噬?可你忘了,地府容不下私律,天道必有清算。”
她站起身,披上判魂织袍,袖中命纹丝悄然收紧。
“但如果你真留下了一线生机……那我,便替你走完最后一步。”
她的脚步踏出清明寺门槛时,风忽然停了。
夜空中,那株琉璃嫩芽微微一颤,叶脉中的符文流转加速,仿佛在等待什么。
而线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
她不知道掘开那块裂石后会看到什么,也不知道那碑下埋藏的,究竟是解脱,还是新一轮劫难的开端。
但她清楚——
有些契约,从未真正签完。
这一次,是她亲手,续上了最后一笔。
暴雨倾盆,砸在昭雪祠的琉璃瓦上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电光撕裂夜幕的刹那,整座宫殿仿佛被抽去了魂魄,檐角铜铃无声震颤,连风都凝滞在半空。
线清跪在地底岩穴之中,指尖血珠未干,已被那股无形之力弹得手腕脱力。
她望着眼前嵌入地脉的半透明石碑,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这碑不吸魂、不纳气,甚至连命纹丝都无法缠绕其上,宛如一个只认主人的囚笼,封存着一段不该存在的“余契”。
“她把自己写进了规则的缝隙里。”线清喃喃,声音沙哑,“不是逃,是藏。不是死,是悬。”
断言立于洞口,袈裟湿透,额间黑血再度渗出,顺着旧痕蜿蜒而下。
他目光沉冷,落在那枚凹陷的指印上,仿佛看见了千年前冥途初启时那一场逆命之局的起点。
“她以凡身签契,却不愿彻底归律。”断言低语,“于是将‘我’一分为二:一半化为守序之影,永镇边界;另一半,则把‘契’本身剥离,藏于轮回之外——只为留一线真识不灭。”
“可如今她已是律中之念,非生非死,如何落指?”线清抬头,眼中燃着孤注一掷的火,“若无人能触此碑,那她布下的局,岂不终成死局?”
话音未落,天穹炸响惊雷。
一道惨白电光劈入地缝,直贯石碑!
刹那间,整块碑体嗡鸣震颤,灰金波动如潮水般自地脉深处涌来,与清明司命纹丝遥相呼应。
紧接着,冥途尽头那道刻着“止”字的听律之墙猛然一震,墙缝中逸出一缕极细的光流,如同垂死之人最后一息的呼吸——缓缓凝聚,化作一只虚幻的手影。
那只手,苍白、修长,指节分明,曾执过赶尸铃,也曾在冷宫井边以血为墨。
它悬浮于幽冥与人间的夹缝之间,遥遥指向昭雪祠地底。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碑面指印的瞬间,石碑骤然亮起!
第一行字,凭空浮现——
“契未终,路未尽。”
字迹苍劲,却非阴篆,亦非阳文,而是介于生死之间的“意刻”,每一笔都像是用执念碾碎骨髓写就。
碑面微颤,仿佛有心跳从远古传来,与线清掌心的命纹同频共振。
而乾清宫内,萧玄策正凝视灯焰。
狂风骤起,烛火剧烈摇曳,却始终不灭。
就在那火心最深处,一道纤细身影缓缓显现——素衣广袖,青丝如墨,她弯腰俯身,似要提笔落款。
衣袂轻扬,指尖微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