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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如潮水般涌来。
她看见前世的自己,跪在尸堆前,浑身是血,嘶声求救。
而那个穿着龙袍、背影挺拔的男人,冷冷转身,一脚将她踹入深坑。
她听见他说:“乱世之人,不死何为?”
她又见今生初入宫那天,冷雨倾盆。
一名低阶才人倒于偏殿,气息全无。
萧玄策立于廊下,玄袍猎猎,头也不回地挥手:“才人暴毙,按例焚骨,不必惊扰六宫。”
原来……她早就死在他的一道旨意里。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把她当人看。
心口剧痛,不是来自肉体,而是记忆深处被反复碾压的恨意。
她几乎站立不稳,额头冷汗涔涔,七窍隐隐渗血。
可她没有退。
一步,再一步。
走向桥心最深处。
那里,是连接生死的关键节点。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最后一丝冥律之力,灰金锁链轰然炸响,尽数没入桥体。
额心“判”字逆旋至极限,血光如焰燃烧。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穿透幽冥,响彻残墟:
“今以非常之权,启‘代天问罪’仪典!”但她没有退缩。
寒风如刀,割裂残垣断壁间的死寂。
沈青梧单膝跪在契命桥尽头,灰金锁链自她腕间崩裂而出,缠绕着血纹桥梁,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连幽冥本身都在为这场逆天之举震颤。
她的指尖已几乎冻僵,却仍死死按在桥心那枚由精血凝成的判官印记之上——那是她与地府契约的核心,是执掌幽冥审判的权柄象征。
“今以非常之权,启‘代天问罪’仪典!”她声音沙哑,却穿透乌云滚滚的夜空,如雷贯耳,“凡持赦罪牌者,不论品阶,皆须赴昭冤台自首陈情!若拒不现身,魂拘三百年,永堕怨狱,不得轮回!”
话音落下的刹那,天地骤然一静。
紧接着,一声撕裂长空的哀鸣从皇宫四面八方响起——七块深埋宫墙、藏于密室、甚至封印在祖庙地底的赦罪牌同时震颤,其上金书玉篆的文字开始剥落,如同被无形之手逐笔抹去。
三块年久失修、主人早已身死却因庇护而未受清算的赦罪牌当场炸裂,化作焦灰飞散,残留的黑气中传出凄厉哭嚎,似有无数冤魂趁机挣脱束缚,在夜空中盘旋嘶吼。
御书房内,老太监赵德全捧着一块边缘焦黑、刻着蟠龙纹的木牌,浑身抖如筛糠。
他记得清楚,这是先帝临终前亲手交予他的遗物,说是“保命之符”,只要不犯谋逆大罪,便可免死一次。
可此刻,那牌竟在他掌心发烫,烫得他皮肉焦糊也不肯松手。
“陛下……”他老泪纵横,望着空荡龙床,“您当年说‘为了社稷安宁,不得不尔’,可现在……阎王爷来收账了。”
与此同时,裂隙之中,萧玄策猛然睁眼。
那一瞬,仿佛有万钧雷霆劈入识海。
他胸口剧烈起伏,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喘息,右手本能地抓向枕边——那里本该放着传国玉玺,象征着他至高无上的权柄与主宰生死的资格。
可如今,只有一片虚空。
他没能握住玉玺,却握住了那一道横跨阴阳的血桥。
意识如潮水回涌,痛楚也随之归来。
不是肉体的伤,而是灵魂被反复灼烧后的残响。
他看见了——透过沈青梧强行打通的契命桥,他看到了那些被自己亲手掩埋的过往:景明十二年的雪夜,刑部大牢里那个抱着幼子惨叫的女人;北疆边关外,三百具尸体堆成的京观上飘扬的白幡;还有那个倒在偏殿雨中的女子,穿着素色宫裙,眼神空洞,像一条被随意丢弃的破布……
原来她早就死了。
而他,是她的刽子手。
萧玄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想怒吼,想下令将这妖女千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