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机轰然震颤,丝线狂舞,织出新纹:“君权破冥禁,赦令入轮回。”
断言站在台边,双膝缓缓跪地。
这位一生持戒守律的破印僧,此刻眼中布满血丝,掌心佛珠尽数崩裂。
他曾信奉地府铁律胜过信仰本身,可今日他看见的,是体制性的沉默,是层层叠叠的合谋,是一场持续千年的共犯结构。
他取下发间佛簪,颤抖着手,将其插入审判台基座。
“贫僧今日破戒。”他闭目低语,声音沙哑如砂砾摩擦,“只为守一个更大的义。”
佛光自簪尖涌出,纯净澄澈,与空中弥漫的冤魂之气交融,竟未相斥,反而共鸣升腾,在虚空中凝成一页空白律条,无字无形,却散发着庄严气息——仿佛天地都在等待第一笔落墨。
线清立刻上前,十指翻飞,以命纹丝为笔,以沈青梧喷出的精血为墨,开始编织。
丝线穿梭光影,渐渐成文:
“新冥律·首章”
凡沉冤未雪者,皆有权登台自诉;
凡遮蔽真相者,纵居高位,亦当受审。
每一个字成型,空中便响起一声轻叹,不知来自何方,却似亿万亡魂齐声低语。
伪判官立于高台,望着那一页新生律条,脸色阴沉如墨。
他看着沈青梧,看着萧玄策沉入血河的身影,看着断言跪地破戒,看着线清执笔立法……
一切都在失控。
不,不能失控。
他是秩序的守护者,是因果的裁缝,是这片冥土最后的堤坝!
他猛然抬手,判官笔倒转,蘸取心头精血,在空中挥毫疾书——
一道漆黑符印迅速成形,边缘燃着紫焰,正是地府最残酷的制裁:诛邪令。
只要落下,沈青梧将不再是“违规者”,而是“邪祟”,魂魄当场湮灭,永世不得存迹!
“你不配谈正义!”他怒吼,笔锋直指沈青梧眉心,“你只是个妄图颠覆轮回的疯子!”
可就在符印即将封印刹那——
忘川河畔,忽地传来一声鼓响。
咚。
伪判官怒啸,声震九幽,那支蘸满心头精血的判官笔在空中划出一道撕裂天穹的漆黑符印——“诛邪令”已然成型,紫焰缭绕,宛如冥府最深处爬出的诅咒,直扑沈青梧眉心!
这一击,不为审判,只为湮灭。
可就在符印即将落下的刹那——
一声鼓响,自忘川河畔炸起,如雷霆劈开万古沉寂。
咚、咚、咚!
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鸣冤鼓竟无人敲击,却自行轰鸣,一声接一声,节奏越来越急,仿佛积压千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出口。
整座地府边境开始剧烈震荡,轮回通道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痕,那些曾被强行抹去记忆、打散魂魄、塞入畜道或炼成阴兵的冤魂,竟一个个冲破禁锢,从虚空中浮现!
他们无声,却目光灼灼;无形,却意志如铁。
男的披枷带锁,女的断颈垂发,孩童手握半截糖人,老者拄着残碑而来……万千魂影自四面八方汇聚,层层叠叠跪伏于审判台下,形成一片浩瀚如海的注视之域。
不是哀嚎,不是哭诉,只是静静地看着——看这天地是否还容得下一个“真”字。
风停了,血河凝滞,连伪判官笔尖的紫焰都微微一颤。
沈青梧立于风暴中心,七窍渗血,阳气几近燃尽。
她的身躯早已不堪重负,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刀片,灵魂被无数冤魂残留的痛楚反复撕扯。
她知道,再动用一丝力量,便是形神俱灭。
可她笑了。
嘴角扬起,染血的唇瓣勾出一抹近乎癫狂的决绝。
“你说我是疯子?”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却坚定地握住判魂笔,笔尖滴落的墨迹竟是她的心头血,“可若清醒之人皆选择沉默,那这世间,岂不早该烂透?”
她眸光一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