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齐鸣,如同九条冥河之龙同时苏醒,缠绕升腾,直扑皇城龙脉中枢。
而此时,养心殿内。
萧玄策正批完最后一道奏折,朱笔搁下,殿中寂静无声。
忽然,他眉头一蹙,右手抚上心口。
那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痛——不是寻常病痛,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血脉深处苏醒,一根根无形的锁链,缓缓收紧,勒进心脏。
他低头,衣襟之下,肌肤竟浮现出九道极淡的黑痕,如藤蔓般蔓延,每一道,都带着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
火光中的少年跪地求饶、白绫缓缓套上脖颈、七颗头颅滚落台阶……
他瞳孔微缩,却没有呼救,没有召太医。
只是缓缓抬手,点燃一支新烛,取出一张密笺,提笔蘸墨。
笔尖悬于纸上,久久未落。
殿外,风声如诉,仿佛有无数亡魂,正隔着生死,静静等待一个答案。
(续)
养心殿内,烛火忽然一颤,映得萧玄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如鬼。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口翻涌的剧痛,仿佛那不是来自血肉,而是从祖坟深处爬出的诅咒。
九道虚影在他周身缓缓浮现,半透明的面孔一一掠过——有披发跪地的少年,有白绫覆面的老臣,有七具无头尸横陈阶前……每一道魂影都带着被掩埋数十年的怨恨,无声嘶吼,却直刺神魂。
他没有惊呼,没有召人。
帝王的本能是掌控,而此刻,他竟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清醒。
“原来你们一直在这里。”他低语,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等着一个肯听你们说话的人。”
他提笔,蘸墨,落笺。
“密令暗卫,即刻调取景明十年所有封存卷宗,尤其是东阁地库中‘绝字三号’档册,不得延误,违者——族诛。”
笔锋顿住,墨滴坠落,在纸上晕开如血。
他知道此举逾矩。
那些卷宗早已被太后下令焚毁,仅存的副本藏于皇室禁地,连当朝史官都不知其名。
可今夜,他不能再装聋作哑。
那痛楚不是病,是债。
是他血脉里流淌的罪,在向地府还本。
半个时辰后,一名黑衣暗卫悄然入殿,双手奉上一只乌木匣。
匣开,泛黄纸页静静躺着,最上方是一份临终口述记录,署名:李崇安——先帝身边掌灯三十年的老宦官。
萧玄策翻开第一页,指尖骤然收紧。
“景明十年冬,废太子萧承稷拒改遗诏,力主废殉葬制,触怒章德太后。二皇子亲督行刑,立于廊下,眼见白绫三度收紧,直至气绝……七谏臣皆以‘乱政’论斩,头颅悬城三日,不得收殓。老奴亲见二皇子拭去溅于袖口之血,言:‘此位,当以铁血守之。’”
纸页簌簌颤抖,如同他无法抑制的手。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父皇晚年常坐的偏殿,那人身穿明黄常服,手捻佛珠,口中诵经不绝。
他曾以为那是忏悔,如今才懂——那是恐惧。
是对死后清算的恐惧。
“所以……这龙椅,从来就没干净过。”他喃喃。
可就在此刻,窗外风啸突起,九道黑锁撕裂夜幕,如冥河倒灌,直指皇宫中枢。
天地间响起低沉吟诵,是沈青梧的声音,穿透重重宫墙,清晰入耳:
“第一锁,萧承稷,废太子也,因仁而死。其冤未雪,其命未偿,今当追溯——”
萧玄策猛然睁眼。
他知道她在哪。
他起身,脱下象征皇权的十二旒冠冕,轻轻置于案上。
龙袍未换,步履却如凡人般沉重。
他走出养心殿,踏进夜风凛冽的宫道,身后无人跟随,前方不见灯火。
清明台荒草漫径,祭坛之上,沈青梧立于九锁中央,判魂笔高举,周身幽蓝火焰翻腾。
名录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