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时,线清走了过来,双手捧着清明卷,递向萧玄策:“请把它放进史阁,不加删改。”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它不该被遗忘,也不该被篡改。它是九千人用最后一点执念换来的真相。”
萧玄策接过长卷,指尖抚过那由人发织就的纹理,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温度与痛楚。
他点头:“存于史阁正堂,永世不得启封修改。”
线清松了口气,身形微微晃了晃,终究支撑不住,被人扶下高台。
她完成了使命,精神几近枯竭,可脸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墨终最后看了一眼广场。
这里曾回荡着万千冤魂的哭诉,如今只剩晨风吹动残幡。
他转身离去,黑袍猎猎,背影决绝。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也没有人敢拦他。
他是遗言画师,画尽生死,封笔即远行。
千语的最后一丝残念浮现在空中,化作万千嘴唇轻启,齐声道:
“判官已立,永镇人间。”
话音落下,如烟散去,再无痕迹。
万籁俱寂。
唯有风穿过殿角铜铃,叮咚一声,似哀,似颂。
沈青梧忽然抬头,望向南方天空。
那里,最角落的一盏小灯轻轻跳动——是她前世家乡的方向,也是她最初点燃冥灯的地方。
不知为何,她听见了一声极轻的笑。
稚嫩,熟悉,像是小时候的自己。
她不懂那笑声从何而来,也不懂为何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暖意。
但她笑了。
第一次,不是为了完成审判,不是为了偿还契约,也不是为了复仇。
只是单纯地,跟着笑了。
阳光洒落,照在她手中的金钗上,折射出一道微弱却锐利的光,划破残夜余雾。
仿佛在说:
有些事,还没完。数日后,春寒未退,宫墙内外却已悄然生变。
那一纸诏书如惊雷破雾,自金銮殿直落天下:废“玉印封天阵”——那个禁锢阴魂、镇压冤声的千年禁术,终于被帝王亲笔勾销。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司,独立于三法司之外,直隶皇帝,专查积年悬案、陈冤旧讼,不论生死,皆可上达。
民间震动。
曾几何时,百姓含冤只能叩阙,血溅宫门也无人问津;如今竟有传言四起——夜深人静时,若在窗前焚香默祷,诉一句冤屈,便会有银蝶穿窗而过,翅翼不沾尘,光影如霜。
翌日清晨,必有身着素袍、佩银蝶纹章的差役登门,手持清明卷副本,一字一句,问得清楚。
有人说是地府开了恩典。
有人说,是九千亡魂化蝶巡世。
更有人在梦中见一素衣女子,背倚龙柱,手执金钗划地成律,口中轻念:“我判你,有罪。”
——她没走。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御花园偏径,桃枝初绽,风里带着将暖未暖的凉意。
沈青梧独坐亭中,裙裾染露,发间斜插一支旧金钗,正是那日从残躯中紧握不放的遗物。
她指尖轻点池水,一圈圈涟漪荡开,倒影碎了又合,像她支离破碎的记忆。
她看着水中晃动的自己,忽然怔住。
那眼神陌生得让她心悸。
“今天想起什么了吗?”
萧玄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走近,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白瓷映出他眼底淡淡的倦色。
他并未穿朝服,只一身墨色常服,袖口绣着极细的银线蝶纹——那是清明司的徽记,也是他亲自定下的符号。
沈青梧摇头,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脑中一丝将现未现的微光。
可就在这刹那,她忽然抬头,目光穿透亭檐,望向天空某一处虚无的角落,嗓音轻得像梦呓:
“我觉得……我好像做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