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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没有看她。
她转身走向那面镜壁,指尖抹过温让影像所在之处,将一滴精血狠狠按上。
血光流转,镜面竟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原本映照的灯塔幻象开始扭曲、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隐秘路径,通向侧壁死角的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隙。
断言猛然抬头,惊呼出声:“那是‘记忆盲区’!只有未被记录的人才能看见!”
沈青梧冷笑。
是啊,她从未被录入宗卷。
宫牒上写着“沈氏,八品才人”,可大胤后宫三千名册之中,根本没有“沈青梧”三字。
她是空白,是漏洞,是制度之外的残响。
正因“不存在”,她才能看见“被抹去”的路。
她扶墙而起,从发间抽出一支金钗,在地面疾书符文。
笔画潦草却精准,每一划都引动一丝阴气汇聚。
她借“心狱回响”之力,将七盏残灯中的怨念尽数牵引,汇于一点。
轰——!
一声巨震撕裂寂静。
石砖崩裂,尘土飞扬,一道暗门自墙壁深处缓缓开启。
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陈年香灰与熔铜气味。
门后阶梯深不见底,两侧石壁刻满倒写符文,墨迹斑驳,却依稀可辨《天工录》所载“活人炼灯炉”的启动咒。
她低头看着那幽深台阶,嘴角缓缓扬起一抹近乎悲怆的笑。
他们以为她在逃。
可她早就知道——
真正的冥途,从来不在黄泉之下,而在人心最黑处。
她迈出第一步。
身后,线印挣扎着撑起身子,怀中噤草微微发光。
她望着沈青梧的背影,嘴唇翕动,终于挤出一句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话:
“我知道……这条路烧命。”
她顿了顿,泪水滑落,声音却忽然清明:
“可我也曾是织谎的人……这一次,我想听真话。”地宫深处,沉寂如死。
线印跪坐在碎石之间,指尖紧攥那束枯黄的噤草,仿佛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根执念。
风从新开的暗门里倒灌而出,带着地底熔铜与腐骨的气息,吹得她衣袖猎猎作响。
她望着沈青梧的背影——那个瘦削却挺直如刀的身影,正一步步走向那条无人敢踏足的幽阶。
“我知道……这条路烧命。”她的声音微弱,像风中残烛,却字字清晰,“可我也曾是织谎的人……这一次,我想听真话。”
沈青梧脚步未停,却在门槛前缓缓驻足。
她回眸,瞳底银纹流转,似有万千魂音低语翻涌。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一指点向自己心口。
刹那间,血光迸现,一滴殷红的心头血自胸膛逼出,落在线印掌心,滚烫如火。
“你若死在这条路,”她终于开口,声如冷铁刮过寒冰,“我许你——名字不封。”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滞。
线印怔住,眼眶骤然灼热。
她低头看着掌中那滴血,它竟不散不化,反而沿着噤草根须缓缓渗入,整束草茎泛起微弱的青光,如同复苏的脉搏。
她忽然明白——名字不封,意味着魂归地府时,判官不会抹去其名讳,轮回簿上将留下她的痕迹,哪怕只是一笔轻描。
这是对一个被制度吞噬之人,最残酷也最仁慈的赦免。
她终于落泪,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有人记得。
而就在这一瞬,断言猛然睁眼,铜铃炸响三声,喉间溢出一口黑血!
“不好!”他嘶声大吼,双目暴睁如见末日,“地表有异动——孙玉衡没死!他在钦天监废墟重绘‘镇魂图’,以‘灭巫录’为引,要召画灵降世!他想用万魂炼墨,封死所有通幽之门!”
空气骤然冻结。
沈青梧眼神一厉,眉心剧痛如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