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从出生起就被种下“祭品”的命运,却硬生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把宿命咬出了裂痕。
她看着他低头批阅奏折的侧脸,烛光勾勒出他眉宇间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孤绝。
那一瞬,某种陌生的情绪在她心底撕开一道缝隙——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一种近乎战栗的共鸣。
同样被命运钉在祭坛上的人,谁才是执刀者,谁才是牺牲品?
就在这时,萧玄策忽而停笔。
他盯着纸上一个字,久久不动。
然后,他缓缓抬起眼,望向殿角那片最浓的阴影,声音低哑如锈铁磨过石板:
“出来吧,你身上有灰烬的味道。”
烛火轻轻一跳。
沈青梧站在原地,指尖微微一动,一缕银焰自掌心浮起,照亮她冰冷的眼眸。
风停,雨未歇。
檐角铜铃无声晃动,仿佛命运之线,终于绷到了极致。
萧玄策的话像一根铁钉,狠狠楔入沈青梧的识海。
“我们两个,都是不该活着的人。”
烛火在他唇角的血迹上跳了一下,映出几分癫狂,几分悲怆。
那笑容不像是笑,倒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终于找到了同类。
沈青梧掌心的银焰未熄,却不再前压。
她站在阴影边缘,目光如刀,一寸寸剜过他裸露的胸膛——那金丝缠心的纹路,竟与她在地府残卷中见过的“归墟缚魂契”如出一辙,可又略有不同。
它不是单纯的禁制,更像是……共生?
寄生?
亦或是一种被强行扭曲的“双火锚定”?
她忽然明白了烬瞳为何在她踏入御书房的一瞬便嘶吼预警。
这金丝,早已与帝王之躯融为一体,成了他命脉的一部分。
斩断,则人亡;留着,则魂蚀。
而他这些年吞下的“蚕丝封心散”,根本不是解药,而是延缓腐化的毒锁——以毒制契,以命压火,硬生生将一场注定降临的归墟献祭,拖了近百年。
可笑的是,世人只道皇帝多疑冷酷、权欲熏心,却不知他每一夜都在与体内那条金线搏杀,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是最后一息。
“你早就知道?”沈青梧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冥河冰面,“知道你是‘双命火’的另一半?”
萧玄策缓缓扣上衣襟,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直视她:“你在查墨茧,对不对?你肩上的蝶,是从地脉裂缝飞回来的吧?”
沈青梧眸光微闪。
银蝶静伏肩头,翅膀轻颤,洒落最后一缕银粉——那灰烬之中,“墨茧”二字如烙印般浮现,随即消散。
她未曾料到,他竟能一眼识破断丝的传讯之法。
“你以为你是在追查一个逃犯?”萧玄策低笑,笑声沙哑如裂帛,“你是在掀开一座活火山。墨茧不是人,是三百年前就被判官亲手斩碎的执念残魂,他等的就是‘双火同燃’那一刻——当两股命火共鸣,归墟之门自开,天地重归混沌。”
他说这话时,眼中金芒再度闪过,极短暂,却让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沈青梧察觉到了异样。
那不是他的意志在主导,而是体内的金丝……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地脉嗡鸣未止,反而愈加剧烈,仿佛大地深处有巨兽苏醒,正用利爪撕扯岩层。
梁柱微震,香炉倾侧,一缕青烟扭曲成蛇形,倏然溃散。
“他来了。”烬瞳在她识海中低语,声音虚弱至极,“墨茧……已经开始引动地脉金丝……陛下体内的契约……快要压制不住了。”
沈青梧猛地抬头。
只见萧玄策猛然弓身,七窍之中再次渗出细若发丝的金线,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瞬间攀上龙案、烛台、甚至她的裙角!
那金丝所触之处,金属器物发出刺耳的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