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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已熄,唯余浓烟滚滚,如墨龙盘空。
他轻声道:“笔能杀人,也能……换主。”
风穿殿而过,吹动案上残页一角,那行“焚魂”二字,忽然渗出一丝极淡的血痕。
夜更深了。
沈青梧踏下文渊阁最后一级台阶,脚步虚浮。
右眼烙印灼痛欲裂,阳气几近枯竭。
她知道,这一场火,烧不尽根。
烬瞳低声警告:“契约裂痕已延至心口,若再强行开启冥途,你会在审判中途魂飞魄散。”
她不答,只抬头看天。
星月无光,紫禁城上空,隐隐浮动着一层肉眼难见的“文瘴”——那是千万执念编织的阴网,正悄然收紧。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惨叫,旋即戛然而止。
她眯起眼。
——又有一个人,开始写字了。
而在太医院偏院,七盏命灯同时泛起诡异红光,病床上的宫人齐齐睁眼,瞳孔全白,嘴唇微动,似在重复某个名字。
那个名字,正在变成一场瘟疫。夜风穿廊,如刀割面。
沈青梧踏进太医院偏院时,七盏命灯正诡异地跳动着猩红光芒,像七颗悬在虚空中的病态心脏。
她右眼烙印灼痛不止,每走一步,阳气便如沙漏般从体内流逝。
但她不能停——那层笼罩紫禁城的“文瘴”越来越重,像一张无形之网,正在吞噬活人的神智。
门扉半开,血腥味扑鼻而来。
七名宫人横卧床榻,面色青白如纸,皮肤下竟有暗红纹路缓缓游走,如同活物在皮肉间爬行。
沈青梧俯身,指尖轻触其中一人手腕,只觉一股阴寒逆脉而上,直冲心口。
她猛地抽手,掌心赫然浮现出一行扭曲血字:
“沈青梧当诛。”
七个字,一模一样,深嵌皮肉,仿佛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从他们骨头里长出来的。
“律魇已入魂。”烬瞳低语,石烬碑震颤微鸣,“他们在梦里被‘写’了。”
沈青梧闭目,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简单的诅咒,是严阁老以《永罪录》为引,借千万执念织成的精神瘟疫。
凡念其文者,皆成宿体;凡梦其字者,皆为笔奴。
可她必须看一眼那个梦。
金钗出袖,银焰燃指。
她将心头精血点于眉心,低声诵契:“幽冥为镜,人心作影——入梦!”
刹那间,天地翻转。
眼前不再是太医院,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迷宫。
四面八方皆是文字,千万行血书堆叠成墙,层层叠叠,如尸山骨海。
风中没有声音,却有无数人在无声呐喊。
脚下踩着的不是地,是烧焦的律令残页,每一步都溅起灰烬般的冤魂碎影。
尽头,一人端坐巨案之后。
严阁老披着破烂朝服,左臂只剩森森白骨,手中握着一支通体漆黑的巨笔,笔尖滴落黏稠黑油——那不是墨,是尸油。
正是她前世赶尸路上,用来镇尸防腐的秘制油脂。
“你说你是判官?”幻影缓缓抬头,嘴角裂至耳根,眼中无瞳,唯余两团旋转的律文,“可你签下的冥途契,不也是别人写的字吗?”
沈青梧浑身一震。
那一瞬,她听见契约在体内哀鸣。
那枚深嵌右眼的血律烙印,竟开始渗出血丝,像是被人用无形之笔重新描摹。
——他在篡改她的根源!
这哪里是诅咒?
这是反向立契!
他要把她的审判之力,变成献祭她自身的刑具!
“你以为你能超度?”严阁老狞笑,“你不过是另一支笔——一支写下自己死刑令的笔!”
沈青梧猛然咬破舌尖,剧痛唤醒神志。
她不信命,不信天律,更不信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