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骨钉、每一缕残魂。
那是她从地府契约中悟出的能力——将自身承受的痛苦,映射为他人共鸣。
断契之痛,背叛之恨,孤立无援的绝望……全数涌入那些沉寂的魂魄之中。
刹那间,九千亡魂齐颤。
一名年轻士兵猛然抬头,眼中燃起久违的清明。
他望着自己眉心的骨钉,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我不想再被当成火把!”
话音未落,他狠狠撞向身旁冰柱,魂体炸裂,骨钉崩断。
轰——!
第一道命链断裂。
紧接着,第二名、第三名……三百残兵相继自毁魂体,以最决绝的方式挣脱控制。
命油陶瓮接连爆裂,黑液四溅,空中哀鸣如潮。
“住手!”霍沉怒吼,石化的手臂抬指沈青梧,“这是我们的唯一武器!是我们换不来的公道!”
沈青梧冷冷看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讽。
“你们早不是武器了——”
她猛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那枚淡金色的“生”字印记,那是她与地府契约的烙印,也是她仅存的生命力所系。
金钗寒光一闪,刺入心口。
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她却面不改色,将全身阳气尽数灌入印记之中。
“若命火必燃……”
风雪再次席卷,她立于废墟中央,双目染血,声音轻得像冥途尽头的钟声。
“那就烧我。”银焰逆冲,撕裂风雪。
沈青梧一步踏进骨诏阵心,如飞蛾扑火,却比火更决绝。
她全身经脉仿佛被万千钢针贯穿,九千枚骨钉齐齐转向她,命光如刃,刺入魂魄深处。
她的身体早已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承载着怨、痛、誓与契的容器——此刻,这容器正以自我焚毁的姿态,点燃一场逆命之火。
她没有退。
舌尖再度咬破,鲜血混着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银焰喷涌而出,化作血雾洒向阵眼中央那具巨大的头骨——那是整座诏阵的核心,是所有亡魂命线交汇之处,也是脂匠三百昼夜以骨髓熬炼、以灵魂喂养的“命轴”。
“我不求赦你们。”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穿透了时空的壁垒,落入每一个沉沦的魂识之中,“只求你们……记得自己是谁。”
血雾落下的瞬间,幽蓝火焰轰然腾起。
长明诏——燃了。
那不是凡火,也不是地府冥炎,而是由九千冤魂集体觉醒所催生的逆命之火。
火焰中,无数将士面容浮现,有的年轻,有的苍老,有的脸上还带着临终前的不甘与困惑。
他们曾被抹去姓名,被钉入命运的锁链,成为照命仪式中的燃料。
可此刻,他们的嘴唇微微开合,齐声低语,如同从黄泉尽头传来的一句控诉:
“我们……不想背命。”
这一句话,撼动天地。
脂匠发出凄厉惨叫,枯槁的身躯在火焰中寸寸崩解,像是被自己的誓言反噬。
他一生炼油焚魂,自诩为“天罚执灯人”,到头来却被真正的亡者之怒烧成灰烬。
命油池炸裂,黑液倒灌地脉,腥臭的浓烟冲天而起,整片战场开始塌陷。
霍沉跪在雪中,石化的脸庞竟流下一道血泪。
他望着那团幽蓝火焰,望着那个站在中心、浑身浴血却挺直脊梁的女人,终于明白——
这不是破阵,这是改命。
“你……疯了……”他的声音颤抖,“你以为你能承担这么多命?”
沈青梧没回答。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抚上胸口那枚几近熄灭的“生”字印记。
金钗仍插在心口,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猩红的花。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阳气几近枯竭,灵魂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
但她笑了。
笑得释然,笑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