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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诏非书,乃命祭之器;照者非眼,乃怨魂之火。
百年前西疆失守,主帅霍沉率九千将士死战不降,朝廷反诬其叛国,赐死全军,遗骨炼诏,永镇皇陵,监察帝王命格。
怨火不熄,执念化人——照命人已生,誓令天家亲尝命裂之痛。”
沈青梧怔立原地。
原来如此。
所谓“照命”,并非窥探天机,而是用万魂焚心,强行映射帝王命运之痕。
每一道血痕,都是一个亡魂的控诉;每一次命裂,都是历史背叛的回响。
她闭目,催动“人心之影”,再度窥探诏中执念。
画面再现——少年霍沉跪于金殿,铠甲染血,捧卷泣告:“西疆粮绝,敌围三月,将士啃皮带、食死马,只求一援!陛下若弃我等,忠魂必不瞑目!”
龙椅之上,先帝冷笑掷笔:“一城之失,何足挂齿?朕要的是太平名声,不是几个莽夫拿命换来的破土!”
那一刻,沈青梧听见了九千人的齐声哀嚎,听见了大地深处的脉搏开始逆流。
她睁开眼,眸中再无波澜,唯有霜雪覆火。
“他们不是工具。”她低声说,“他们是……被遗忘的审判者。”
她缓缓抬手,掌心凝聚一丝幽银火焰——那是她以自身阳寿点燃的冥途之引。
“既然你们想让天下看见真相……”
“那我就,烧给你们看。”
就在此时,密室内忽然一静。
连风声都停了。
烬瞳猛然抬头:“主人,地脉……在回应。”
沈青梧还未反应,心口“生”字印记骤然剧痛,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心脉。
她仰头,只见头顶石壁裂开一道极细微的缝隙,一缕冷风从中渗入,吹动长明诏的发纸,轻轻一颤。
那一瞬,她仿佛听见了遥远宫顶的铜铃,轻轻晃了一下。
又一下。
第三下——
非风所动,非人所触。
像是某种存在,正从地底深处,伸手拨响了通往人间的最后一道警钟。
子时三更,万籁俱寂。
通冥台上的铜铃骤然震响,三声清越如裂帛,穿透宫墙深巷,竟无风自动。
那铃音不似人间所有,倒像是从地脉深处爬出的呜咽,一声比一声急,一声压一声寒。
沈青梧立于台下,素衣单薄,冷月照影。
她本欲静守契约波动,却忽觉心口“生”字印记如遭雷击,阳气在经脉中逆冲翻涌,仿佛有千根银针顺着血脉刺入心窍,痛得她指尖微颤。
她猛地抬头——
紫禁城上空,星河倾颓。
九千点幽蓝星火自皇陵方向腾起,如陨雨垂落,划破夜穹,尽数汇向乾清宫顶。
那不是魂火,也不是亡灵引路之光,而是命格被点燃的征兆——帝王命火已燃,骨诏正式启动!
她的瞳孔骤缩。
那一瞬,她终于明白:这并非单纯的诅咒或复仇仪式,而是一场以江山为祭、以天命为饵的审判。
霍沉执念所化的“照命人”,早已将萧玄策的命运线钉死在九千忠魂的怨火之上。
若无人介入,待命火燃尽,皇帝神魂俱焚,龙脉崩塌,整个大胤都将随之一同堕入永劫。
她咬破舌尖,鲜血喷出,混着一缕幽银火焰,在空中化作一道残缺符印,落向胸前玉锁。
那是她与萧玄策之间唯一的契约信物——他曾以帝王精血立誓,她以阳寿承责,彼此性命相连,共御冥罚。
可此刻,玉锁冰冷如铁,纹丝未动。
没有回应,没有共鸣,甚至连一丝温热都未曾升起。
契约……已被隔断。
沈青梧怔了一瞬,随即冷笑出声。
原来如此。
他们都不过是局中棋子,一个被命运裹挟,一个被规则束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