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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听……她还在看。”
他猛地攥紧手掌,灰烬瞬间化为乌有。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烧不尽。
——比如执念。
——比如眼睛。
就在西岭边缘的地底深处,一块早已碎裂的眼状符石静静嵌在岩壁之中。
它原本属于“契眼”,万契图灵的核心。
虽已爆裂,金丝断裂,可最后一缕残魂仍寄于某根金丝末端,在虚空之中悄然睁开一线。
它看不见天,看不见地。
却能看见人心。
此刻,它正冷冷注视着沈青梧的背影,记录着她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甚至她心底那一闪而过的犹豫与痛楚。
它在等。
等下一个执笔者。
等下一纸新契。
夜更深了。
宫墙之外,万籁俱寂。
唯有风,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而在皇城最北端,那段年久失修的边墙裂口处,一道极细的缝隙正悄然渗出黑雾,如同大地在无声喘息。
子时三刻,通冥台铜铃骤响。
三声,不疾不徐,却如鬼手拨弦,撕破了皇城北隅死一般的寂静。
守夜太监惊醒扑出,只见铜铃悬空轻颤,无风自动,铃舌上竟凝着一滴暗红血珠,缓缓滑落,渗入青砖缝隙,瞬间消失不见。
沈青梧已立于边墙裂口前。
寒风穿隙而入,带着地底深处阴湿的腐气,吹得她素白裙裾猎猎翻飞。
银发残垂肩头,尚未完全褪尽的赤焰在瞳孔深处明灭不定。
她抬手,金钗自发间滑落,锋刃抵上左腕——轻轻一划。
血,顺着小臂蜿蜒而下,一滴、两滴,坠入地缝。
刹那间,大地震颤。
埋藏千年的银符自地脉深处共鸣,一道道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浮现,如活蛇游走,在断墙上织成一张密布天罗的契约之网。
那些金丝扭曲、缠绕、汇聚,最终尽数没入墙根半埋的一块黑石之下——那石通体幽暗,表面蚀刻着无数倒书契文,字迹逆生,读之令人神志昏聩。
她俯身,指尖触石。
魂契同感,轰然开启。
幻境降临——
一间不见天光的密室,四壁皆为黄纸糊成,纸上写满“赦销令”,字字泣血。
中央跪着一名瘦弱幼童,约莫七八岁,衣衫褴褛,手腕被铁环锁住。
他执笔抄契,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墨汁混着血水滴落宣纸。
头顶上方,一张空白契纸虚悬空中,其上浮现出五个小字,如烙印般灼烧:
“新主之名,待填。”
烛火忽明忽暗,映出孩子脸上麻木的泪痕。
他忽然停笔,抬头望向虚空,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嘴唇微动,无声呐喊。
沈青梧心头剧震。
那一瞬,她看见的不是别人——是当年的自己。
跪在尸山血海中签下生死契的那一刻,老判官的声音再次回荡耳畔:“签了契,你就不再是人。”
原来如此。
千契姑从未真正死去。
她的执念早已寄生于地府边墙,借由一代代被迫抄契的童奴延续存在。
她们不是继承者,而是容器——谁签下第一道伪契,谁就成了万契图灵的新宿主。
而如今,三百伪契俱断,旧容器崩毁,新的名字……正等待书写。
“他们在等一个能承载万契的新判官。”她喃喃,“而我,刚空出了位置。”
冷意自脊背窜上天灵。
她猛地拔出金钗,将伤口再度撕裂,任鲜血淋漓洒落黑石。
血浸入到契文的刻痕,整块石头开始发出低沉嗡鸣。
她闭眼,唇间吐出古老禁术,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剜出:
“我以痛为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