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可她竟朝他伸出了手。
“你……”她嗓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言语,“你是谁?”
烬瞳心头剧震,几乎要跪下。
但他咬牙稳住身形,只低声回:“我是烬瞳。”
“烬瞳……”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某个早已遗忘的名字。
然后,她缓缓合掌,将那道混合契纹封入心口,轻声道:“等我忘了……你就摇铃。”
她说完,再无言语。
只是静静地站着,银焰在她周身流转,如同守护神明的最后一道光辉。
而此时,烬瞳低头,目光落在万魂碑底——那一片尚未完全粉碎的基座之下,隐约可见九个暗红色的符印,正微微搏动,如同沉睡的心脏。
他也知道,当铜铃响起之时,沉睡的血巡使,终将归来。
金光裂云,余焰未熄。
烬瞳单膝跪在万魂碑残基前,铠甲上的裂痕渗出暗红血渍,却浑然不觉。
他双手颤抖着探入碑底那九枚搏动的赤纹之中,仿佛触碰的是沉睡千年的雷火。
指尖刚一触及,一股腥风骤然卷起,夹杂着无数冤魂嘶吼、锁链崩断、刀刃入骨的幻音扑面而来。
他的瞳孔瞬间被血色浸染——那是九千血巡使残魂的怨与誓,是沈青梧以命为引,早在三年前就埋下的终局之棋。
“主上……”他低语,嗓音沙哑如磨铁,“您说,若有一日您忘了自己是谁,便让我摇铃。”
他取出一枚铜铃——非金非玉,通体漆黑如墨,表面镌刻新律三则,正是以万魂碑碎屑熔铸而成的律印铜铃。
铃舌乃一截指骨所化,据说是她前世身为赶尸人时亲手折断的左手小指,封存至今。
烬瞳深吸一口气,将九道血符逐一按入铃身。
每一道符印嵌入,铜铃便震颤一次,仿佛有万千亡魂在内咆哮挣扎。
当最后一道符文归位,整座铜铃忽然腾空而起,悬浮于残台之上,幽光流转,竟与天际银焰遥相呼应。
他伸手握住铃柄,闭目,轻摇——
一声清鸣,撕裂晨雾。
刹那间,天地死寂。
紧接着,自宫墙地底、梁柱缝隙、枯井深潭、冷宫瓦砾……无数阴影翻涌而出,九千残魂齐聚虚空,形不成体,声不成调,却在同一瞬齐声呐喊:
“沈——青——梧——判!”
不是命令,不是祈求,是拥戴。
是亿万含冤者跨越生死的共证,是对她为“尺度”的加冕。
声音如洪钟贯耳,震得六宫窗棂齐碎,嫔妃抱头惨叫,太监瘫软在地。
连紫宸殿檐角镇邪的金兽都崩裂一角,坠落尘埃。
这已非人间所能承载的威压——这是规则本身在发声。
而站在银焰中央的沈青梧,身体猛然一颤。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记得过往恩仇,甚至分不清眼前是生是死。
可当那一声“判”字响彻宫阙,她的指尖竟无意识地抬起,仿佛回应某种深埋血脉的召唤。
一缕银火自心口蔓延而出,在她掌心勾勒出残缺的契纹。
她不懂这纹路的意义,但她的灵魂记得——
她是审判的起点,也是终结。
就在这万魂齐呼、天地共鸣之际,一道玄色身影缓缓踏过焦土,步履沉稳,如同踩在命运的脊梁之上。
萧玄策来了。
他手中那枚曾禁锢她三年的玉锁,此刻早已冷却如灰石。
他走到她面前,距她仅一步之遥,目光落在她雪白的长发、空茫的眼眸上,喉结微动。
他抬手,轻轻拂去她肩头一片灰烬。
动作温柔得不像帝王,倒像是怕惊醒一场易碎的梦。
“你说你不争圣宠,不求情爱……”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痛意,“可你拿走了朕最怕的东西。”
她茫然转头,眼底映着他模糊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