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赦’字烙印之诏,皆为乱命。
持此令者,可斩假旨,诛伪使,不问出处。
天地为证,冥途为凭。
写罢,她亲自将血诏悬于正堂中央。
风穿厅而过,纸页猎猎,竟无一丝尘埃敢近其身。
那“赦”字在光下微微发烫,似有低语回荡——
吾之所书,天地共鉴。
当夜,她沉入梦魇。
梦中,石语碑残躯矗立荒原,碑前跪着九个孩童,衣衫褴褛,面色青灰。
他们齐齐抬头,空洞的眼眶里燃着微火,齐声问道:
“判官,我们能写下自己的名字吗?”
她心头剧震。
这些孩子……是那些被抹去姓名的史官之子。
他们的父辈因秉笔直书而死,魂魄化为守字之灵,连轮回都不许入,更别提留下名姓。
她张口欲答,却见孩子们伸出手——掌心皆为空白,仿佛从未被书写。
猛然惊醒,冷汗浸透寝衣。
识海如遭雷击,剧痛撕裂神魂。
她抬手一看,腕上“赦”字竟自动浮现一行小字:
她呼吸一滞。
不是错觉。契约……在进化。
它不再只是审判亡魂、超度怨灵的工具,而是开始定义真实——她的血所书之言,正在成为这个世界的“锚点”。
真假、生死、是非,皆可由她执笔裁定。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一座早已焚毁的荒山古庙中,焦土微微隆起。
一只沾满灰烬的手,从地下缓缓伸出,五指蜷曲,死死握住半截断裂的虚笔——笔尖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像是刚刚写完某个名字。
风过残垣,卷起一页焦纸,上面依稀可见四个烧灼而成的字:
你也一样。
宫墙之内,沈青梧披衣起身,望向御书院方向。
但她也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反噬的判官。
这一次,她要亲手执笔,写下——
谁生,谁死,谁该被记住,谁……必须被抹去。
而就在此时,边关急报尚未拆封,宗人府却已连夜拟表。
三王联名,墨迹未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