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塞布,四肢钉入铁链,眼中尽是不甘与恐惧。
【某年腊月十九,太后密令影诏门篡改遗诏,诛杀顾命大臣三人,伪称谋逆。】
画面再现:深宫烛火摇曳,一位老臣跪地叩首,求见先帝最后一面,却被侍卫拖走,喉间一抹,再无声息。
一个个被掩埋的真相破土而出,像一把把利刃,割开王朝光鲜表皮下的腐肉。
就在此时,石语碑最底部的裂缝中,一只小小的手探了出来。
是个孩童模样的魂体,衣衫褴褛,脸上全是墨痕,眼神怯弱却执拗。
他是小录,千诏祭童之一,曾被迫写下无数伪诏,直至魂魄枯竭。
“我不写了……我不写了……”他喃喃重复,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嘶吼而出,“我不写了!!”
下一瞬,他纵身跃入燃烧的影诏堆,小小身躯化作一道清光,直冲天际,注入沈青梧正在书写的《真史录》末尾。
石语碑发出最后一声轰鸣,碑体寸寸崩裂,残片落地成尘。
最后一句低语,响彻天地:
“真话不在纸上,在敢说的人心里。”
墨虚子双目赤红,咆哮着举起虚笔,就要将那尚未完成的《真史录》彻底抹去。
剑光乍现。
一柄玄铁长剑破空而来,精准斩断虚笔。
墨虚子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抬头——
萧玄策已立于祭坛之巅,剑尖垂地,目光如渊。
“从今往后。”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所有喧嚣,“朕说的话,才是诏。”第219章 今天,我给历史办葬礼(续)
金光自《真史录》中迸发,如朝阳破夜,炽烈而不可阻挡。
那不是凡火,而是“生”字之力——源自育婴堂那一声撕开寒夜的啼哭,是她曾在雪夜里抱过尚带胎血的弃婴时,从那微弱却倔强的呼吸里感知到的纯粹生机。
它不沾因果,不染业障,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清气。
沈青梧以残魂为引,将这股力量注入笔锋未尽的最后一个字。
刹那间,整部手书腾空而起,宛如一条觉醒的金龙,在太庙穹顶盘旋咆哮。
九千影诏如遭天谴,惨白文火瞬间扭曲溃散,墨虫哀鸣尖啸,像是被活生生剥皮抽骨,在空中翻滚挣扎,最终化作漫天灰雨,簌簌落下。
“不——!”墨虚子仰天嘶吼,声音已不成人形。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生所执、所信、所奉为天道的“史笔”,在那纯净之光下寸寸瓦解。
他曾以为,只要文字成册,便可定鼎乾坤;只要诏令流传,便能篡改轮回。
可此刻,连他的存在都开始崩解——衣袍透明,手指如烟消散。
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虚笔碎屑,喃喃如痴:“我书的是史……我书的是史啊……”
话音未落,最后一缕魂影也被灰雨卷走,彻底湮灭。
执念太深,反噬其身。
他不是死于剑下,而是死于信念的崩塌。
火熄了。
寂静重归太庙。
沈青梧跪在焦黑的石砖上,七窍渗血,一缕缕黑气从她瞳孔逸出,识海如同被烈焰焚过的荒原,只剩残垣断壁。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灰烬。
指尖触碰的瞬间,异变陡生。
灰中蠕动,竟有细若游丝的血虫钻出,通体猩红,状如蝌蚪,沿着她指缝攀爬,张口欲噬。
她猛地一颤——这不是幻觉,而是她从此之后再也无法摆脱的“看见”。
每一个字,都将化作谎言的幼虫,在纸上爬行,在人心中滋生。
她笑了,嘴角溢血,笑声沙哑破碎:“原来如此……虚言不死,只是蛰伏。”
但她也明白,冥途因此多了一项禁忌之力:她能短暂窥破虚妄,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让所有伪装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脚步声沉稳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