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有幼子,我不敢违令啊……”
沈青梧低头看他,眼神冷得像冰窟深处的石。
“匠人杀人,也是杀人。”她一字一顿,“刀不出手,心已染血,何谈无辜?”
她站在血与火之间,左手残废,心口流血,可气势却如审判之主降临凡尘。
冥途在她脚下铺展,九魂在她身后咆哮,新生儿在她背后挣扎着要来到人间。
这场献祭,注定失败。
而就在此时——
远处长廊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步,一响。
如钟鼓擂动,压过风雨,碾碎寂静。
殿外风雨未歇,那脚步声却如定海神针,一步踏下,竟压住了满室阴火咆哮的嘶鸣。
萧玄策来了。
他未着龙袍,而是披着玄铁战甲,肩上还沾着夜露与血痕,手中长剑未出鞘,可那股逼人的寒意已令空气凝滞。
禁军统领率众守于门外,无人敢踏入半步。
殿内阴焰翻腾,九道冤魂盘旋不散,铁手双膝已被怨气压得弯曲,却仍死死攥住锁魂剪,眼中燃着狂信的火焰。
“陛下!”他嘶吼,“此子乃天命祭品,纳其魂可镇国运百年!您不能——”
“国运?”萧玄策冷笑,声音冷得像从地底渗出,“用婴儿的哭声换来的江山,能稳几日?”
他不再看铁手,目光缓缓落在沈青梧身上。
她几乎不成人形。
左臂焦黑断裂,心口插着金钗,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圈暗红符纹。
灰袍碎裂,露出皮肉下蜿蜒爬行的猩红细线——那是冥途反噬的征兆,阳寿将尽的烙印。
可她依旧站着,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杆插在黄泉入口的幡旗,不肯倒下。
萧玄策眸色骤沉。
下一瞬,他大步上前,脱下战甲外袍,轻轻披在她肩头。
动作极轻,仿佛怕惊动她体内那根即将崩断的弦。
“你疯了。”他低声道,只这一句,再无多余言语。
然后他转身,剑未出鞘,一脚踹向那尊青铜纳婴匣。
哐——!
铜匣翻倒,咒文崩裂,一道幽魂惨叫着逸出,转瞬被冥火吞噬。
他又抬脚,踩住那口象征“替生”仪式核心的小漆棺,用力一碾——
咔嚓!
棺木碎裂,漆片四溅,其中一枚碎片划过铁手脸颊,鲜血直流。
更诡异的是,那碎片入火即燃,竟发出凄厉哀嚎,仿佛有无数婴啼从中迸发,响彻长夜。
“从今日起,”萧玄策立于火光之中,声如雷霆,“宫中再无‘替生’二字。违令者——斩。”
话音落下,天地似有感应。
乌云骤裂,一道微光自东方天际透出,虽弱,却锋利如刃。
就在这寂静刹那——
“哇——!”
一声嘹亮啼哭撕破黑暗,纯净如初雪落地,不含一丝浊气。
产床上,女婴降生,浑身染血,却睁着眼睛,瞳仁清亮,竟直勾勾望向沈青梧。
那哭声所至,屋内阴火纷纷熄灭,如风卷残云。
九道冤魂齐齐跪地,向新生婴儿叩首三下,随后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晨风之中。
沈青梧踉跄上前,颤抖着双手接过孩子。
她的指尖冰凉,可婴儿却紧紧抓住她的拇指,仿佛认定了她是这世间第一个可信之人。
“你不是祭品。”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久违的温柔,“你是……断链之人。”
她抬头看向萧玄策,眼中第一次没有恨意,没有算计,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句沉重如山的警告:
“陛下,今天我能抢回一个孩子,明天呢?后宫那么多墙,您能拆几道?”
雨势渐歇,风穿殿而过,吹动她残破的衣袂。
萧玄策沉默良久,终是伸出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