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断裂的经脉每一次牵动都如刀割火灼,但她早已习惯疼痛。
她撕下裙裾一角,以指尖蘸血,混入朱砂,在布面上勾画出一幅诡异图纹——七重棺影叠压,中央一点赤芒跳动,正是“听棺图”。
笔落刹那,墙缝间渗出寒雾。
一个瘦小身影自砖石中爬出,双耳汩汩流血,脸上却无痛苦之色。
闭目童来了。
“你说主棺未毁?”沈青梧声音沙哑,如锈铁磨喉。
盲童点头,喉咙发出咯咯声响:“第九钉移位,阵眼偏移七寸,但主棺仍在运转……它藏在……昭仁殿地底。”
“怎么确认?”
“我听见了。”他抬起手,指向自己空洞的眼眶,“墨椁在哭。他的皮还贴在棺盖上,血绘的纹路还在呼吸……他说,只有用画师的皮做棺衣,才能锁住轮回出口。”
沈青梧眼神骤冷。
墨椁,那个以血为墨、画棺成咒的疯子,死后竟将自己的人皮剥下,封入主棺?
如此邪术,只为延续一场跨越生死的复仇?
她低头看着手中染血的听棺图,忽然笑了。
笑得凄厉,也笑得决绝。
既然冥途已残,阳寿将尽,那她便在这最后几日,走完一条无人敢踏的归途——
焚尽因果,斩断血契,把属于她的债,一笔一笔,全都讨回来。
窗外更鼓敲响三声。
她披上巡夜宫女的青灰斗篷,掩住满身血腥,悄然推门而出。
夜色如墨,宫道寂寥。
而在昭仁殿方向,一道黑影悄然立于檐角,手中短锤泛着幽光,静静等待猎物步入陷阱……夜风如刀,割过宫道青砖。
沈青梧裹紧青灰斗篷,脚步轻得像一缕游魂。
她不能走快——经脉寸断的躯体稍一用力便如裂骨抽筋;也不能走慢——每拖一秒,那枚藏于龙枕之下的第九命钉就多吸一分皇脉精血,而她自己的阳寿,也在冥途火种的微弱跳动中悄然流逝。
昭仁殿在望。
残檐断瓦间爬满藤蔓,门扉半塌,仿佛一张吞吐阴气的巨口。
这里曾是先帝冷宫,百余名失宠嫔妃在此寂然死去,无人收殓,连牌位都被抹去姓名。
如今,它成了替生棺的温床,成了血契诅咒的咽喉所在。
她刚踏进门槛,脚底忽感异样——地面松动,有机关!
未及反应,一道黑影自梁上扑下,锤风直取脊椎。
沈青梧侧身翻滚,动作滞涩却精准,堪堪避过要害。
但左肩仍被擦中,剧痛钻心,一口腥甜涌上喉头。
铁手落地无声,手中短锤泛着幽蓝冷光,锤头上密布细钉,正是专破阴术者魂络的“噬魂钉锤”。
“你早该死了。”他声音沙哑,“墨老说你焚契逆命,必遭反噬。我不信……现在信了。”
沈青梧冷笑,指尖已悄然滑入袖中暗袋——那里藏着三根赶尸人用的镇尸针,铁尾铜首,可刺穴封脉。
她不能动用冥途。
一旦引动魂力,立刻会惊动地库中的主棺,甚至触发血契预警。
此刻的她,只是个重伤垂死的宫妃,唯一的依仗,是前世山野赶尸、与腐尸恶鬼搏杀出的一身狠厉手段。
两人交手五招,沈青梧险象环生。
铁手锤法诡谲,每一击都瞄准她体内残存的阳气节点。
她以退为进,故意露出破绽,诱其深入。
就在对方一锤砸向天灵之际,她猛然矮身,反手掷出一枚镇尸针,直插其腕穴。
铁手闷哼后撤,攻势稍缓。
她不逃,反而转身疾奔——直冲院中那口枯井!
“想逃?”铁手怒吼追来。
沈青梧纵身跃下,坠落刹那,她已看清井壁: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皆是当年被打入冷宫、含冤而终的宫女。
百余年怨气沉积于此,早已化作无形煞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