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冷得像冰:“你们用线困人,可曾想过,线断之时,才是解脱?”
金钗一挑,银线尽数断裂。残念哀鸣湮灭,空中只剩一缕焦臭。
她立于空帐之下,喘息未定,忽觉脑中一阵钝痛——又一段记忆模糊了。
她记不清母亲的脸了。
但她没有停。
回到凤栖殿,她将墨刑列为下一个目标。
然而就在她提笔欲书时,窗外忽有符文波动传来,极细微,却带着熟悉的韵律。
是墨渊。
她闭目感应,只见地底壁画深处,那沉眠画师的意识微微震颤,三道符文浮现:
勿信批红。
她瞳孔一缩。
与此同时,紫宸殿内,烛火摇曳。
萧玄策批阅奏折,笔锋一顿。
一封密奏呈上,内容寻常,只言某宫嫔行为不端,宜加惩戒。
他正欲搁笔,目光却落在批红处——朱砂写就的“依议”二字之间,竟缓缓浮现出三个小字:
诛沈氏。
他神色不动,指尖却微微收紧。
片刻后,他淡淡道:“此折无甚要紧,送至冷宫封存吧。”
宦官领命退下。
而在西阁暗影中,影七收起密信筒,望向凤栖殿方向,眼神复杂。
而有些人,已走在通往地狱的路上。
萧玄策将密奏轻轻推回案上,指尖在那“诛沈氏”三字上缓缓划过,眼神深不见底。
烛火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仿佛一尊不动声色的神只,窥破了暗流涌动的杀机。
更不是天意。
而是——有人借御批之权,行鬼蜮之事。
他不动声色命人将奏折原样封存送往冷宫,实则早已暗中布控,令影七亲率精锐盯死沿途每一道交接。
他的目光却已穿透宫墙,落在西阁深处那抹素衣身影上。
凤栖殿内,夜风穿户,骨灯幽燃。
沈青梧立于案前,指尖轻抚那封来自紫宸殿的密奏。
纸面温凉,朱砂刺目。
她闭眼,心口忽如刀绞——血视开启。
刹那间,瞳孔泛起赤红涟漪,眼前景象骤变:原本平静的批红之下,竟浮现出层层叠叠、扭曲蠕动的符文脉络,如毒藤缠绕纸背,自墨痕深处悄然生长。
那些被篡改的字迹,在她眼中无所遁形——“依议”二字如皮肉般剥落,露出底下猩红如血的咒印:“诛沈氏,灭其魂,绝其根。”
她冷笑一声,抬手割破心口,一滴滚烫的心头血坠落虚空。
“以我之血,照尔之伪。”
她执指为笔,在空中逆写“伪”字印诀。
那一瞬,天地似静,唯有符光流转。
印成之刻,整份奏折边缘猛然冒烟,焦黑裂开,显露出累累血痕——那是无数冤魂被强行烙印在纸上的哭嚎与控诉,是墨刑残党以阴术吞噬真相、栽赃构陷的铁证。
“笔不能替天行道……”她声音极轻,却带着千钧寒意,“今日,我就让它自己认罪。”
话音未落,火焰自纸角燃起,幽蓝而无声,迅速吞噬整份奏折。
火中传来凄厉尖啸,一道漆黑残念挣扎欲逃,却被火舌一口吞没。
“你烧不尽的!”那声音嘶吼着消散,“只要有人信,我们就永生!只要权力不灭,谎言不死!”
沈青梧静静看着火焰熄灭,灰烬飘落如雪。
她没有回应。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清算,从来不是焚毁一页纸那么简单。
四罪残党,香奴焚于炉火,影绣断于帐中,墨刑毁于此焰——三害已除,唯余一缕骨灯残火,始终杳无踪迹。
她缓缓坐下,捧起膝前那盏沉寂已久的骨灯。
灯芯微弱闪烁,忽明忽暗,像一颗垂死之心,在黑暗中执着跳动。
她凝视良久,忽然察觉一丝异样——这灯火,竟似在呼应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