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口开始崩解,黑色锁链寸寸断裂,那些曾被强加“罪名”的魂魄纷纷抬头,眼中第一次映出光亮。
“不——!”它怒吼,妄图重组文字,却发现信徒动摇。
有几片灰烬飘落,竟未再凝成罪录,而是化作飞蝶,扑向火外夜空。
最后一笔捺成。
九千受困于伪判的冤魂齐齐现身,环绕高塔,俯首跪拜。
“谢判官!”
声浪如潮,撼动地府边界。
沈青梧仰头,喉间腥甜翻涌,一口血雾喷向苍穹。
她的身影变得近乎透明,阳气几近枯竭,连冥途契书都在颤抖哀鸣。
可她嘴角仍挂着笑。
“这一笔……是还债。”
石语碑灵的声音最后响起,低沉如远古钟鸣:“真判权归位。自此以后,文字不可妄定生死,唯心证、唯据实、唯公理可立判。”
话音落,碑影消。
大火终于熄灭,余烬飘零,如雪纷飞。
只剩严阁老立于废墟之外,铠甲染尘,双目赤红如血。
他望着那几乎消散的身影,望着那本彻底焦黑、再无法复活的《墨刑法典》,忽然——
笑了。
笑声癫狂,撕心裂肺。
他缓缓举起手中朱笔,笔尖残留最后一缕黑气,正是墨言残魂所寄。
“你以为你赢了?”他喃喃,“你以为……毁了一本书,就能断了百年规矩?”
他舌尖一咬,鲜血迸溅,尽数灌入笔杆。
朱笔嗡鸣,仿佛活物苏醒。
“那就让我……成为新的法典。”火舌舔舐着最后一根横梁,文渊阁的轮廓在浓烟中渐渐坍缩成一片焦黑废墟。
夜风穿行其间,卷起余烬如蝶,却再也唤不回那些被文字篡改的命运。
严阁老跪在灰烬中央,铠甲早已裂开,血从七窍缓缓渗出,像是全身经络都在逆流。
他手中的朱笔仍在震颤,笔尖那缕残存的黑气如垂死毒蛇般扭曲挣扎。
他的嘴角咧到耳根,笑声嘶哑破碎:“我……是法……我是律……百年来谁定生死?是我执笔!谁判忠奸?是我落款!你毁书?你焚典?可规矩不会亡——它已刻进骨髓,写进人心!”
可话未尽,体内骤然炸开千百声哭嚎。
“我没有毒杀夫人……我没有啊……”
“父亲,儿未曾通敌!”
“我不认罪!我不认——”
无数冤魂临终的呐喊自他识海深处爆发,那是他曾亲手签押的九千条性命,此刻尽数归来索命。
伪判反噬,终于在他试图取代典籍、化身为法的一瞬彻底引爆。
他的双眼迸出血线,鼻腔喷涌黑浆,口中不受控制地重复着一个个冤死者最后的控诉,语调错乱癫狂,仿佛九幽之门在他喉间开启。
沈青梧倚靠断柱,气息微弱如烛火将熄。
她望着那个曾高居庙堂、一手遮天的老臣,眼中无悲无喜,只有彻骨的冷。
“你……”严阁老猛然抬头,血泪纵横,“你也杀了人……你也用阴魂之力……你不干净……你不配谈‘真’!”
风掠过残垣,吹动她破碎的衣袖。
她缓缓抬起仅能活动的左手,指尖沾满鲜血与灰烬,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字字如钉:
“我杀人,因他们有罪。”
她顿了顿,目光如刃,直刺其心:
“你杀人,因你想当神。”
话音落,腕间金光一闪。
那支曾贯穿宫闱阴谋、刺破层层谎言的金钗,脱手而出,划破夜空,带着所有冤魂的低泣与怒吼,直贯那本焦黑典籍的核心——
“嗤——!”
一声凄厉哀嚎撕裂寂静,墨言残魂在金钗穿透的瞬间剧烈扭曲,黑气翻腾如沸水,最终轰然炸散,化作漫天飞灰,连一丝余息都未能逃逸。
伪判文灵,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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