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不过十岁,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胸口随呼吸微弱起伏,仿佛随时会断气。
可他的手仍死死攥着一支朱砂笔,哪怕昏迷,手指也不曾松开。
小书。
万笔归心阵的核心祭童。
每日被迫书写百卷“沈青梧罪状”,一字一句皆由他人灌输,灵魂早已被洗炼成纯粹的书写工具。
沈青梧瞬移而去,破开守卫,将小书抱入怀中。
她凝神窥其魂体,只见一道微型朱笔虚影深深嵌入孩童心口,笔尖直刺魂核,丝丝黑气不断抽取他的生机,转化为阵法之力。
“以童心为墨,以天真为纸……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声音低哑,
她并指为刃,引冥火顺经脉而入,强行切断那支朱笔与魂魄的连接。
一声凄厉尖啸自虚空炸响,黑气崩散,小书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地看着她,嘴唇颤抖,良久,才挤出一句话:
“您……也是罪人吗?”
沈青梧怔住。
风停了,血字熄灭了,连冤魂都静默了一瞬。
她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那上面不仅有自己的血,还有太多无辜者的泪与命。
她为了复仇动用冥途,每一次审判都在燃烧寿命;她救这些人,却也无法逆转他们已逝的人生。
她缓缓蹲下,与孩子平视,声音很轻,却清晰如钟:
“是啊。”
“所以我来还债。”
话音未落,忽觉铜砚方向传来异动。
断笔站在墨池旁,残笔轻点池面最后一道波纹,抬头望向沈青梧,眼神复杂如深渊。
“你以为……这一切始于严阁老?”他喃喃道,“不。这墨刑堂的根,埋得比皇权还深。”
“百年前,有个学士疯了。”
“他说:文字即律法,落笔定生死。”
“后来——地府降罚,整座书院一夜成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青梧身上,意味深长。
“可你看,”
“有些东西,烧不死。”子时三刻,风止火动。
沈青梧立于文渊阁顶层藏书塔中央,脚踏七星步罡,手中金钗已被她以舌尖血反复浸润三次。
那枚曾为母亲遗物的玉佩静静悬在胸前,内里封存的一缕残魂微微震颤——是林采薇最后的执念,也是开启“血巡使”的钥匙。
断笔盘坐在角落残碑之上,残笔横膝,闭目低诵。
他听到了纸页深处传来的呜咽——不是人声,而是千万卷伪判文书凝聚成的“文灵”,正在苏醒前的抽搐。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来了……它们知道自己要死了。”
而沈青梧已不再犹豫。
她抬手,将金钗刺入左手腕内侧,鲜血如线般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逆旋的符纹。
血珠未落地,便被魂契牵引,化作一道猩红篆印——焚!
刹那间,天地静了一瞬。
紧接着,整座藏书塔自底层开始嗡鸣震颤。
那些密密麻麻收拢在紫檀木架上的《墨刑法典》《归心录》《罪籍纂要》等禁书,边缘竟无火自燃,冒出缕缕黑烟,如同被无形之口啃噬。
焦臭弥漫,字迹扭曲,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纸中挣扎嘶喊。
“成了。”断笔睁开眼,声音沙哑,“你用的是‘血契引真火’,烧的不是纸,是律外之法。”
沈青梧喘息粗重,额角冷汗滑落。
每一次动用血巡使之力,都像是把灵魂撕开一条口子。
此刻她能清晰感觉到,契约书正贴着心口剧烈发烫,仿佛有人在背后窥视、篡改。
她猛地掀开随身携带的冥途契书。
原本由地府烙印、铁律森严的契约条文,此刻竟多出一行极细的小字,藏于第七律末尾空白处,墨色暗紫如淤血:
沈青梧,当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