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黄卷边,似被烈火舔舐过。
“昨夜,又有声音?”他问身旁太监。
“回陛下,三更天,笔尖划纸声自阁中传出,无人敢查……”
话音未落,一道苍老身影拦于阶前。
严阁老躬身行礼,白须微颤,眼中却隐现符文流转。
他双手捧出一卷赤皮典籍,声如洪钟:“陛下,此乃《墨刑法典》,镇邪安魂之律,不可轻毁。沈氏虽亡,其逆契之举已染污文脉,臣等正以‘万笔归心阵’净化其残魂,以防冥途再启。”
他袖中朱笔微颤,笔尖隐隐泛出血光。
萧玄策盯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极冷,极淡,却让四周侍卫脊背发寒。
“你说她有罪?”他缓步逼近,声如低雷,“那你可知——当她命火熄灭之时,朕的命火,才第一次跳得像一个活人?”
严阁老一震,抬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竟不敢直视。
“她死了,朕却醒了。”萧玄策拂袖转身,留下一句寒彻骨髓的话,“有些人活着,才是真正的死囚。”
夜深。
文渊阁地窖入口,一道黑影悄然落地。
沈青梧立于门前,呼吸微弱,魂体残缺,却执拗前行。
她手中握着半片焦叶——那是她前世赶尸时随身携带的护身符,如今已被冥火重塑,能短暂屏蔽地府反噬。
她推门而入。
地窖阴冷如墓,四壁堆满废弃卷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臭与血腥混合的气息。
她一步步深入,脚下踩碎无数残简断册,每一片上都写着陌生女子的名字,旁边标注“已净”、“待焚”、“罪重难赎”。
忽然,她停下。
前方石壁裂开一道缝隙,幽光微闪。
她伸手探入,指尖触到一块冰冷石碑残角。
碑面粗糙,刻痕深陷,隐约可见半句铭文:
“真言立判,血墨不掩。”
就在此刻,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极钝的震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地窖深处,寒气如针,刺入骨髓。
沈青梧的手仍贴在那块残碑之上,指尖传来的是千年前的冷硬与沉默。
可就在她割破手腕、鲜血滴落碑面的刹那——
“轰!”
一声闷响自地底炸开,不惊天地,却震得她魂体剧颤。
那不是雷,是无数冤魂在九幽之下同时睁眼。
石语的声音再度响起,低沉如裂岩断山:“他们用血研墨,以罪为纸,篡改的是律令本身……你若不动笔,他们便替天行道。”
每一个字都像凿进她的神识。
沈青梧垂眸,看着自己流淌的血在空中凝成雾状,竟不受重力牵引,缓缓浮起,如墨汁般在虚空中延展。
她抬手,以指代笔,以命为墨。
第一个字落下——“真”。
那一瞬,整座文渊阁的地基轻轻一震,仿佛有巨兽从千年长眠中抽搐苏醒。
尘灰簌簌而下,四壁卷宗无风自动,那些被焚毁、被涂黑、被钉死在“已净”名录上的名字,忽然一个个泛出血光,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血字悬于半空,炽红如烙印,映得她苍白的脸宛若修罗。
她唇角微扬,不是笑,是决绝的宣告。
“你们写我有罪?”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就让我……亲手写下什么是‘真判’。”
她继续书写。
第二个字——“心”。
第三个字——“不”。
第四个字——“可”。
第五个字——“伪”。
第六个字——“判”。
六字连成一句,悬于地窖穹顶,如同天罚将临。
血光流转间,九千道残魂自宫墙各处撕裂虚空而来——冷宫枯井中的白骨、掖庭暴毙的绣娘、刑房无声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