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萱堂内，空气凝滞如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盏精致的错金博山炉上。
马文才眼中血色未退，死死盯着道人拈起香灰的动作，胸腔内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破胸膛。
那道人将指尖那点灰烬仔细捻开，又置于鼻尖深深一嗅，闭目沉吟片刻，方才缓缓睁开眼。
目光清亮：“果然如此。毒素并非直接下于饮食汤药，而是巧妙地混入这熏香之中。
“此香燃烧时气息淡雅，能宁神安眠，恰好掩盖了毒物被炙烤后散出的那一丝极细微的异气。
“毒物随香气吸入肺腑，故而难以察觉。”
他转向马文才，语气平稳却字字千钧：“此毒名为‘缠丝绕’，配方极为刁钻。主料乃罕见瘴花的干粉，辅以特殊配制浸泡过的寒石髓，再以毒蝎尾针淬炼的汁液为引，三者以特定比例混合，经文火慢焙而成。中毒者如染风寒，直到脏腑机能渐衰，最终中油尽灯枯，表象与虚劳重症无异。”
道人顿了顿，目光扫过马文才那愈发冰寒的脸色。
继续道：“解药需对症下药，且因毒已深入，解药配方亦需奇物。需百年以上人参为主，佐以天山雪莲、深海贝珠粉，以及……最为难得的，生于深山的‘血灵芝’为引。这些药材皆非凡品，搜寻起来，恐需耗费大量时日与财力。”
马文才听罢，声音因紧绷而嘶哑：“只要能救母亲，倾尽家财，踏遍山河，我也必将这些药材寻来！只是……母亲她……能否撑到那时？”
这是他最深的恐惧。
道人捋须道：“小友稍安。贫道可每日以金针渡穴之法，为夫人疏导淤塞经脉，逼出些许表层毒素，虽不能根治，但或可延缓毒性彻底爆发，为搜寻解药争取一两月时间。”
马文才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猛地躬身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如此，便有劳道长！恳请道长在府中住下，一应需求，尽管吩咐，文才必竭尽所能满足！”
此刻，什么骄傲、什么猜疑，在母亲一线生机面前，皆可抛却。
那道人却淡然一笑，摆摆手：“贫道一游方野人，散漫惯了，无所求。只需每日有三餐饱饭，有些许酒肉即可。”
他话说得洒脱，眼神却清明透彻，并无贪恋之意。
马文才立刻对观砚沉声道：“立刻安排最清净的客房，一应用度皆按上宾，不，按我之份例供给！道长所需酒肉，务必是最好的！若有丝毫怠慢，我唯你是问！”
“是！公子！”观砚连忙应下，恭敬地对道人道：“道长，请随小人来。”
道人颔首，随着观砚离去，青灰道袍的背影在肃杀紧张的太守府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带来一丝诡异的安定感。
待道人离去，马文才立刻召来心腹侍卫，一道道命令如同冰珠砸落。
冷厉而高效：“立刻动用所有暗线，传令各地商号、联络江湖黑白两道，悬天价搜寻百年参、天山雪莲、深海贝珠、血灵芝！提供确切消息者，重赏！能献上药材者，马家欠其一个人情！”
“加强府中戒备，尤其是静萱堂，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随意进出！
所有接触过夫人饮食熏香之人，即便已排查过，也给我继续暗中盯着！”
他站在廊下，秋风吹动他墨色衣袍，猎猎作响。
侧脸线条冷硬，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与压抑的疯狂。
此时的马文才，仿佛一柄出鞘的凶刃，周身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戾气与掌控力。重生历练出的心智与手腕，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远在尼山书院，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马文才的骤然离去，虽让祝英台心生牵挂与怅惘，但时日稍长，那份因他若即若离而搅乱的心湖，似乎正随着他的缺席而慢慢沉淀恢复。
加之再无那些恼人的刁难与过于迫人的关注，书院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
午后暖阳，藏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