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澜站在第八阶天梯的边缘,风从裂谷深处吹来,带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
他头顶的吞噬域缓缓收拢,像一面被卷起的战旗,灰金色的漩涡还在旋转,余威未散。
空气中弥漫着灵力碰撞后的焦灼味道,像是雷雨过后烧焦的土地,沉闷、压抑,却又暗流涌动。
刚才那一战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全身骨头都在麻,五脏六腑像是被重锤砸过,每一条经脉都隐隐作痛。
眉心的灵窍还在震颤,那是反噬的征兆——黑气顺着血脉往上爬,像一根烧红的铁丝在体内拧动,一点点撕扯他的清醒。
他不敢停,也不敢多喘一口气,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块清心玉,贴在眉心。
玉片一碰皮肤就烫,表面浮现出细密如血丝般的纹路,微微跳动,仿佛有了生命。
下一瞬,那些黑气顺着指尖被抽离,丝丝缕缕钻进玉里。
他能感觉到灵窍的躁动慢慢平息下来。
这块玉现在不像外物,倒像是长在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和他同频共振,替他承受污染。
他闭眼三息,再睁眼时,金瞳已经恢复清明。
低头看向脚边的归尘。
少年跪在地上,眉心那半块阵盘布满裂纹,光芒忽明忽暗,像一盏快要熄灭的古灯。
整个人摇摇欲坠,灵体几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刚才那一道护道剑光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若不是李沧澜及时收了吞噬域,切断灵力反冲,他怕是已经化作灰雾,连魂印都不会留下。
“你还撑得住吗?”
李沧澜蹲下身,一手按在他肩上。
掌心传来的触感冰凉,几乎没有一丝生气。
归尘没抬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石:“阵……还能撑。”
“撑不住也得撑。”
李沧澜沉声,指尖一缕混沌能量渡入对方眉心,“你主的路还没走完。
你现在散了,不是还债,是逃债。”
那缕能量刚进入阵盘,裂纹边缘便泛起微光,像是被轻轻焊接了一下,细密的裂缝竟开始缓慢愈合。
归尘手指微动,残阵重新亮起,虽然光芒微弱,但总算稳住了,不再闪烁。
李沧澜松了口气,正要起身,脚下的石阶突然一颤。
不是震动,是“顶”
。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往上拱,带着腐臭和死气,顺着石缝钻出来。
他瞳孔一缩,噬灵眼瞬间开启,金瞳扫向幽冥裂谷——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此刻正缓缓渗出黑雾,如同大地张开了嘴。
地底那根引魂丝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成千上万条黑丝,像树根一样向上蔓延,每一条都缠着模糊的魂影。
有的披甲执剑,有的断臂残躯,有的只剩半张脸,全都闭着眼,却齐齐朝天梯方向。
“这些魂……”
他眯眼,瞳孔微缩,“我吞过的。”
三个月前在北荒秘境,他斩杀一名毒修,对方临死前以血咒誓要他永世不得生;半年前在青冥坊市,顺手吸掉一个散修的执念,只因那人死前惦记着欠人三块灵石没还;还有那个被系统自动捕获的剑奴,生前连名字都没留下,魂魄却因执念太深,被标记后滞留……
全在这儿了。
不是巧合,是“聚”
。
有人把这些被他吞噬后残存的怨念,像捡垃圾一样捞出来,重新拼成一支鬼军。
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解封”
。
李沧澜冷笑:“好家伙,我吞你们,你们还组团来了?”
话音未落,第一波黑雾冲出裂谷。
上百道亡魂腾空而起,没有攻击,也没有嘶吼,只是围成一圈,把第八阶天梯团团围住。
它们悬浮在半空,无眼无口,却齐齐指向他,动作整齐得像操练过千百遍。
这不是复仇,是审判。
李沧澜抬手就想开吞噬域,可手指刚动,系统提示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