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甲遍地,焦痕累累,可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已经有嫩芽悄悄钻出石缝,绿意微现。
生命,终究会重新生长。
李沧澜摸出腰间的青铜铃。
铃身布满裂纹,几乎快要碎掉。
他轻轻摇了摇。
没有声音。
“它不行了。”
他说,“娘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也快没了。”
“但它响过。”
叶清歌望着远方,声音很轻,“这就够了。”
他点点头,把铃铛收回怀里。
这时,天空那道金缝越扩越大,云层翻涌,仿佛有某种秩序正在重建。
祈愿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一明一暗。
“你说以后会怎样?”
他问。
“不知道。”
她说,“但至少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他笑了下,刚想说什么,忽然眉头一皱。
体内麒麟血脉又开始躁动,虽然被剑意压制,但隐隐有突破封锁的迹象。
“时间不多了。”
他低声说,“等我下次失控,别靠近我。”
“我说过不管你疯不疯。”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打你的仗,我守我的人。”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太阳彻底升起时,第一批修士从各处赶来。
有人想上前致谢,有人跪地行礼,还有人高喊“英雄归来”
。
可李沧澜没看他们,只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
“走吧。”
他对叶清歌说。
“去哪?”
“找个地方吃饭。”
他咧嘴一笑,眼角皱纹舒展,“我请你。”
她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扬:“你终于学会做人了。”
两人并肩往深渊外走去,身后是满目疮痍,眼前是初升朝阳。
火光未熄,钟声渐远,天地间一片寂静。
李沧澜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他回头看了眼那柄插在地上的残剑。
剑尖朝天,血已干涸。
可就在那一刻,一阵微风吹过,残剑轻轻晃了一下。
嗡——
极轻微的一声颤鸣,像是回应,又像是告别。
他没有再回头,只是握紧了拳,继续前行。
前方,或许仍有风雨,仍有劫难。
但他已不再是一个人。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如同誓言。
多年后,人们在断崖立碑,碑文仅八字:“山河无恙,故人犹行。”
而那柄残剑,始终未被拔起。
春来花开,夏至蝉鸣,秋落叶黄,冬雪覆刃。
它静静伫立,见证岁月流转,一如当年那个不肯低头的身影。
直到某年春天,一株梅花悄然绽放在剑旁。
洁白如雪,香气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