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半块护心符碎片上,就像给死火的余烬盖了层薄霜。
李沧澜手搭在叶清歌手腕上,指尖还留着她脉搏的颤动。
可那滴麒麟真血进了她身体后,她的剑鞘自己动了,银光一闪一闪的,像在呼吸,裂痕深处冒起一丝极细的银雾,慢慢盘旋着,好像在小声嘀咕啥。
他没再吭声,把护心符轻轻收回来,贴在胸口。
那一刹那,倒“吞”
字的血纹猛地一缩,就跟被烫到的毒蛇似的,钻进皮肉里去了。
不过李沧澜知道,这只是个假象。
那字没消失,是藏起来了,正顺着经脉往心脏爬,就像用诅咒编成的藤蔓。
“我得上去。”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了三遍。
叶清歌没拦他,把剑鞘横在身前,挡住他半边路。
银光映着她侧脸,冷得跟千年不化的冰似的。
他知道她想问啥——你还打算吞吗?你还想救谁?你还想用自己当炉子,烧光所有东西就为换个答案吗?
他没回答,转身,一脚跨出去。
麒麟踏天步!
空间撕裂的疼从肋骨那儿炸开,就像有人拿钝刀刮他骨头。
可他没停,连着踏了九下,石阶在他脚下碎成粉末,第七阶的风迎面吹来,带着铁锈和星灰混合的味儿。
天梯第七阶,守护者消散的地方。
这儿没碑,也没殿,就有个孤零零的石台,台上飘着个快熄灭的光球,这是位天梯守护者的执念变的,微弱得像快烧完的蜡烛。
李沧澜一踏上石台,那光球突然抖了一下,好像感应到啥了。
“静默结界”
降下来了。
空气变得跟琉璃似的,周围的声音都没了,连风都停了。
一个看不见的门出现在光球前面,门上显出一行古字:
“欲见真相,先舍所念。”
李沧澜笑了,笑得有点疯。
他抬手,指尖划过眉心混沌灵窍。
灵窍深处,黑焰缠着,第二心脏倒着跳,倒“吞”
字的血纹一点点爬上他脖子。
他知道,这结界不是考力量,是考执念——你愿意舍弃啥,才能看到啥。
他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出个画面——十七年前,落霞村外,雨下得跟瓢泼似的。
他缩在破庙角落,怀里抱着个裂开的蛋。
蛋壳里渗出暗金色的血,顺着他手指流进喉咙。
那时候,有个女人跪在他面前,伸手想抱他,嘴动了动,却没声音。
那是他母亲的脸。
最后一眼。
他咬着牙,指尖猛地一掐,把那段记忆从识海里挖出来,就像拔根埋得很深的刺。
“我舍了。”
记忆变成一道金光,飘向结界。
结界微微震了一下,裂开条缝。
他刚一进去,混沌灵窍里,那滴刚用来压制反噬的麒麟真血,自己凝成个微型光球,飘在黑焰中间,样子、气息,跟台上那个快消散的守护者执念一模一样。
他没觉。
他只觉得胸口一松,好像有啥枷锁碎了。
他朝光球走过去,伸手去碰。
刹那间,天地都颠倒了。
他被拽进一条由光和影组成的长廊——因果回廊。
长廊两边,站着好多虚影。
有的穿着盔甲拿着武器,有的穿着素衣提着灯,有的背着剑踩着云,有的光着脚捧着书。
他们都望着天梯,背对着李沧澜,身影透明得像风中的残烛。
他每走一步,就有一个守护者消失。
第一个,头全白了,临死前抬手,手心托着朵干花。
光雨从他身体里冒出来,渗进天梯砖石里,他嘴里只说了俩字:“别来……”
第二个,是个少年,手里紧紧握着个铜铃。
光雨落下,铃声轻轻响,最后一句是:“娘,我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