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你们这股俗气会传给其他人,我虽然本性难移,但馆里的学生都还小,一旦被传染了,我得花好多功夫教导,才能让他们摆脱俗气呢。”
三人只好连连答应,慢慢退了出去,站在厅外。唐敖心里还在怦怦直跳,生怕先生又要谈学问,就想拉着多九公先走开一步。
唐敖他们仨正站在厅外,就听见先生在里头教学生念书。要是仔细一听,就不难发现先生教的内容就两句,总共八个字,上句三个字,下句五个字。学生跟着读:“切吾切,以反人之切。”唐敖心里琢磨:“难道他们在讲反切的学问?”林之洋说:“你们听听,怕是又来些‘问道于盲’之类的话了。”多九公听了,吓得直起鸡皮疙瘩,赶紧摆手让他别乱说话。
先生教了好几遍,才让这个学生退下,又教另一个学生念书,也是两句,上句三个字,下句四个字。只听师徒俩大声读:“永之兴,柳兴之兴。”教了几遍也让学生退了。三人听着,却是一点儿都听不懂,就躲在门旁边偷偷往里看。这时又有个学生捧着书上去,先生用红笔在书上点了点,也教了两遍,每句是四个字。
学生念道:“羊者,良也;交者,孝也;予者,身也。”唐敖轻声对多九公说:“九公,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幸好没跟他谈论文章!刚才仔细听他们读的书,不但从没见过,语句还特别深奥。这里头要是没什么深意,为啥这么大的后生,每人就只读数句?可惜咱们天资愚笨,领会不了其中的含义。古人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咱们要是没之前在黑齿国的教训,今天要是不注意,便又要吃亏了。”
忽然有个学生出来招手说:“几位,先生要看货了。”林之洋赶紧答应,提着包袱就进去了。唐敖和多九公等了好一阵子。原来先生在那儿挑货、讨论货的成色呢。唐敖趁机悄悄走进书馆,把学生们的书仔细看了看,又翻了两篇文稿,便赶紧退了出来。多九公问:“他们读的书,唐兄都看着了?怎么脸涨得这么红?”唐敖刚要说话,正好林之洋卖完货也出来了,三人便一起走出了巷子。
唐敖说:“今天这亏吃得可不小!我还当他学问多渊博呢,所以一直恭恭敬敬的,回答问题都自称晚生。谁知他竟是这么不通文墨的一个人!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多九公问:“他们读的‘切吾切,以反人之切’,到底是什么书里的?”唐敖说:“我刚才偷偷看了,原来他把字读错了,那是《孟子》里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说奇怪不奇怪?”多九公听后不禁笑道:“这么说来,那‘永之兴,柳兴之兴’,莫非是‘求之与,抑与之与’?”唐敖说:“可不是嘛!”多九公又问:“那‘羊者,良也;交者,孝也;予者,身也’是哪本书里的?”唐敖说:“这几句他只认了半边字,其实是《孟子》里的‘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而且书案上还有几篇文稿,我匆匆翻了两篇,担心怕先生看见,没敢多看就退出来了。”多九公问:“他那文稿上写了些啥?唐兄还记得吗?”唐敖说:“里面有一本破题,写了不少内容。”
我记得有个题目,是“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这两句。他写的破题是“闻其声焉,所以不忍食其肉也。”林之洋说:“这个学生写破题,我别的不喜欢,就喜欢他记性好。先生出的题目,他居然一字不差全写出来了,这记性还不好吗?”
唐敖说:“还有个题目,是‘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他的破题是‘一顷之壤,能致力焉,则四双人丁,庶几有饭吃矣。’”林之洋道:“他用‘四双人丁’来对应‘八口之家’,我就喜欢‘四双’这两个字,把‘八’字扣得死死的,绝对没法用到七口、九口上。”
唐敖又说:“还有个题目,是从‘子华使于齐’到‘原思为之宰’。他的破承部分我这会儿记不清了,只记得过渡的地方,有两句是‘休言豪富贵公子,且表为官受禄人。’诸如此类的,我也记不了那么多。但像这种不通文墨的人,我在他跟前弯腰站着,一口一个‘晚生’,真是羞愧死了!”
林之洋道:“‘晚
